二泉映月－－－杭州记忆二

天气: 晴朗心情: 高兴二泉映月是一首二胡曲，这曲子如此有名，倒省的我去多余的解释了。以前谈起过，如我的环境只知读书，对于文艺类的倾向总是莫名所以的，无论音乐还是绘画诸如此类。
九九年九月南下杭州开始我的大学，离家远了自然自由就多了，加之功课还算轻松，至少在考试前是轻松的，于是便生出许多时间来。那时隔壁宿舍有个四川的陈同学在学笛子，我这个不识五音的人跟着学了很久也是没有能够学成，唯一收获就是理论上明白了怎么回事，至于实践那自然是另一回事。平日没事就在宿舍，听听音乐，写写信。
对于中国的古典音乐我还是很喜欢听的，筝，二胡，琵琶。二泉映月是我买了盘磁带，七十多岁的张耒演奏的二泉映月，功力十足，魅力十足。有人说，这是一首该跪下聆听的音乐。我以为纵然抛开形式种种，解开所有的束缚，去用心聆听确是应该的。
二胡我早就见过，在老家。庄子上有个叔叔有个二胡，曾有幸去听过，很是动人。据他说，二胡还是跟我爷爷学的。于是总埋下了一个种子，对于二胡。
大一还是大二，早已忘记了。花了六十多元去杭州大厦买了把二胡，又跑书店买了本书。起初发誓愿要自学二胡。每日在宿舍哼哼呀呀的拉着简单的音节。到了把位移换的时候总是不准，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至于音准的问题，那就不提了，简直没有办法说。一来二胡也许不太行，二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音是什么音。这么糟蹋了宿舍内以及周围同学的耳朵半年多以后，好歹这才勉强能够拉点简单的曲调。复杂一点就无能为力了。有一次大发神经，要去学校后山顶练琴。于是背了二胡，顺小道上山。那时七月，正是酷热的时候，到了山顶，盘做在大树下，哼哼呀呀继续我的二胡学习。山顶游玩的情侣们好奇而又不敢言语，生怕惹怒了某个神经不大好的人。坐在山顶，看着东南方向的西湖，南方的北高峰，西部的留下，北面的西溪，无论二胡学的如何，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幸福，无以言说的幸福。
大三那年有个家教在杭州火车站附近，晚上上完课，骑着单车回学校。在西湖东北角的少年宫再向西走一点有个街头卖艺的在演奏二泉映月，如水的音乐灌入耳朵，那一霎那似乎明白了一点。我骑车经过，渐至琴音渺然。恍然间又骑转回来，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那是个盲人，他的二泉映月，在我听来，比张耒的演奏不知丰富了多少。张先生是演奏的功力纯熟，而眼前的演奏者强悍的在他对二泉映月的理解。无疑，他更接近阿炳先生。
听完琴，我冒昧的同先生聊了起来。我谈起我也在学二胡，可惜总是无法入门。先生爽快的说，你有空白天可以到×××找我，你就说找个拉二胡的，姓高。实在是惭愧，地名我早已忘记，只是如果没有拆迁，我现在还是可以找到那地方。到了周末，我就骑车去找先生。没有费多少周章，就到了先生的门前。敲门，先生高兴的开门。他的儿子那时才十三四岁许，他的夫人也是盲人。据先生讲，他十多岁就因病致盲，家人就请二胡师父教他。那时先生四十多岁，先生说，自从他学琴，每日不辍，日日操习。几十年的岁月磨练，倒也登堂入室了。先生是浙江省残疾人乐团的第一二胡手，曾出访日本、台湾、香港演奏。先生同夫人原是在福利院火柴厂做工，后来福利院的火柴厂无法延续只有出来卖艺，全家就靠他的那点不定的收入维持着。看着眼前贫穷困苦的先生，听着他平和的叙述，心中早已唏嘘不已。这是一个令我汗颜的人，先生让我感觉自己的惭愧。闲聊完毕后，先生就开始教我学琴，先是要我练习耳朵，听音准，操练一番后，先生就让我回去，先练一个月的音准，后面再继续。先生说起他的琴花了两千多，他的大部分家当。我笑言我的二胡太破。他笑了笑，拿起我的二胡，如水的音乐响起。想来可惜，那二胡跟了我，从不曾发出如此美妙的音响，也算明珠暗投了。
那次学琴后，竟再也未能拜访先生。缘分就此了断。也算自家里的疏懒，拜访先生后没有几天，自行车被偷了，出行不便，手头也未能有足够的银子再次购买辆车。学琴就这么终了。想必先生也会在心里骂我几句没有出息不知坚持吧！每次经过西湖边，形成了习惯，总希望着某次再看到先生，却总不能如愿。
许多年后，走在夜晚的杭州，忽然听到前面有二胡声传来，听着我已明白，这绝不会是高先生，还是近前看看，失望之后自然还是失望。
如今回想，高先生的二泉映月还萦绕耳边，那是多么沧桑的二泉映月啊。心下极是想着再次回杭州，拜访高先生，再听一曲他的二泉映月，然而，却不知这又是何年何月复何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