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剑雄——有关道德的一段内容

最近“道德血液”成为热门话题。重庆卫视意欲建成“公益频道”也是希望帮助改善社会道德秩序。我觉得这不能说没效果，但效果不会大。因为一个人老是靠输血，是不能维持长久的，说不定还会有副作用，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造血功能。说到底，也就是我昨天讲过的，社会治理是靠法治还是靠德治？我想法治是主要的，德治只是一个辅助的手段。
说到德治。就要考虑有没有一种我们大家共同接受的道德。比如以前我们一直把雷锋当作道德楷模来强调，其实雷锋只是一个政治楷模。那个时候讲学雷锋，不能完全理解成学习他的“做好事”，理解成“学习他的‘做好事’”就庸俗化了。学雷锋，就是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做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有了这个政治楷模，就有了宣传工具。比如说要宣传黄色书籍毒害青少年时，马上就会有“雷锋事迹”说，他和散布反动书籍的人做斗争。
所以我们现在强调道德，首先应该承认，有没有脱离政治的道德，适合中国大多数人的道德，或者说人类共同的道德？如果存在脱离政治的道德，就得承认道德的普世性，这样道德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只有找到了这样的普世道德，才能起到为道德血液造血的功能。否则就只能是披着道德外衣的政治口号和政治概念。
普世道德当然有，但有些人不承认。比如说人类之间的爱心，对长辈和长者的尊敬，对新生事物的探索和追求，对自由的追求，以及勤劳勇敢等等，都是道德范畴上的。
有些普世道德是离不开价值观的。比如“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是普世道德，但如果信仰的是不同的价值观，就有了矛盾。还有的道德是随着时代变迁的，比如以前的有关女子贞操的道德，现在看来就很可笑。我们要继承的道德应该是一种普遍意义的普世道德，而不是一个具体的、适合某一个阶段的“道德”。但是有些人恰恰不希望提倡普世道德。有些被提倡的道德很显然是用道德外衣包装起来的某种政治理念，甚至有不太光彩的政治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