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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心痒

  相信很多人上学期间都遇到过实习老师,感觉上实习老师和老师有什么差别吗?
  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实习老师,后来差点就当了老师。相比之下,个人觉得实习老师一般比较温和,而且抱有“以德育人”的观念更强,结果是往往被学生欺负得很惨,当然也更受学生欢迎。每天面对学生的老师嘛!大概好脾气早被学生磨光了,比较凶,也更看重成绩。
  大学同学有很多现在都在当老师,大家坐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他们都会感慨:“想当初,实习时的激情不知道都哪儿去了?”
  第一次走上讲台的紧张,想要教好学生的决心,害怕上课时犯错的焦虑,面对孩子时的欣喜……种种种种汇集在一起是初当老师的甜蜜,也是实习老师的可爱。
  年岁久了,嘈杂的教室、顽皮的学生、成绩的压力、重复地教授……种种种种积聚在一起变成了学生心中最反感的老师形象。
  像做老师的朋友说的那样,“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站在讲台上乱吼乱叫,好像一眨眼的工夫我就形象全失,不叫不行啊!压不住那帮小子。”
  据说最难当的是高中老师,有高考的压力当头,青春期的叛逆拽尾,还要面对那些时不时闯出来的年少冲动。
  “你在上面说考试注意事项,她在下面偷看言情小说,你说你烦不烦?”
  同学跟我抱怨的时候,我笑到不行。读初中那会儿,我和几个同学因为上课看小说一起被没收了书,老师还甩动着言情小说训斥我们“不学好,成天想些歪门邪道”。
  那时候一边罚站一边暗忖,以后如果我有机会写言情小说,一定要在扉页上注明“言情非色情,师者自重”,再不然就在前言上指责为人师者的自以为是、妄下定论,这样如果老师收书就请他看前言,好好反省。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这本言情不小心被老师收到,就把前言打开放到他的面前,让他回忆一下做实习老师时的心情,再想想现在他的所作所为。
  顺便一提:于于就是因为对以前的高中老师心存芥蒂,所以才放弃教师这一行。实在不想前半辈子恨老师,后半辈子被人恨啊!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够了,缠了这么多年,她受够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他也感到有些疲惫了,“你就不能接受我吗?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的表白?”
  他是聋子还是老顽固?再不然就是她的口齿有问题,说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让他听懂,“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啊!”
  “就因为你比我大?”她到底是聋子还是老顽固,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明白?“我不介意娶个比自己大的老婆啊!”
  “可我介意啊!”这头猪!这头永远不理会她感受的猪!“再说,我曾经是你的老师啊!”
  又旧事重提,她不烦啊?“你那算什么老师?实习而已!你才教了我几天?况且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师了,我追你的时候也不是你的学生”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坚持了多年的原则决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说起来,我能做你妈了,我又怎么能做你老婆。”
  她还真能扯,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变成他妈了。有没有搞错?“我已经有妈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妈。我缺个老婆,随时欢迎你前来应征,这个位置只为你而留。”
  又来了!又来了!绕来绕去又绕回原话题。她真的要找本星座书来看看,查一下他们俩的星座碰撞到一起,是否注定要彼此固执下去。勾勾缠了这么多年,他还不肯放弃,她好烦啊!
  “你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疯了,她气疯了,被他逼的,“你从来不理会我的感受,永远只考虑你自己——你喜欢我,所以我就不能有其他男朋友,我就必须接受你的追求。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否适合我,是否能给我幸福呢?”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答案自在他胸,“我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男人。所以毋庸置疑,我一定是惟一适合你的那一半,我绝对能给你幸福。”
  狂妄的男人!从她认识他开始,准确说从他十七岁那年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是如此自信十足。
  嚣张的态度让她有冲动想一巴掌打掉他的自信,她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我要的那个人?你又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他许久许久回不过神来,他没有想过!他考虑了他们间的种种,惟独没有想过她是否爱他。她短短一句话让他的信心瞬间瓦解,许多许多的坏想法迅速盘踞他的心头。
  如果她不想要他,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的心早已给了另一个男人,他该怎么办?
  放逐了这么多年的心,他收不回来啊!
  “你爱我吗?”
  他追了她这么多年现在才提出这个关键性问题会不会太晚?
  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走进教师办公室,聂语笑紧张归紧张,仍不忘提醒自己时刻保持笑容。笑得她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终于有人来安排她的实习工作。
  “你是聂语笑?”
  “对,我是前来报到的实习老师聂语笑。”谦虚地低着头,她甚至不敢看他。
  “我是你的指导老师,也是你即将实习的高二三班的班主任,你可以叫我‘汪老师’。”
  听起来,这位指导老师的声音颇为年轻哦!聂语笑忍不住抬眼偷瞟他,咦?“学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兜兜转转,没想到竟在实习班级遇到自己暗恋对象。
  她的热络让汪明镐莫名其妙,他开始仔细回忆大学时是否跟这个叫他“学长”的学妹打过交道,答案是:完全没有。
  不过看她的资料的确跟他出自同校同系同专业,称呼他学长也没错啦!
  “冲着你叫我一声‘学长’,实习期间我会多照顾你一点的,你自己也要努力啊!”她若日后想走进教师这一行,实习评语是很重要的敲门砖。
  “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决不会让你失望。”聂语笑在内心里暗暗发誓:上苍啊,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接近学长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决不会让你失望。
  简单介绍了实习老师要承担的工作之后,汪明镐开始教她第一件事——给玩劣的学生做心理辅导。
  这个工作很简单,汪明镐来给学生做辅导,她坐在一旁做听课笔记就行了。
  没见着那学生是怎么走进来的,只觉得头顶乌压压一片。他怕有一米八五吧!从来没觉得高二的男生有这么高?聂语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高是否足够担当高中老师,毕竟被学生压下去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汪明镐聪明地选择坐在椅子上教训学生,起码不会显出身高的等级差来,“尉骤,你又打架?”
  “这回是写检查还是叫我妈来学校?”
  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襥!聂语笑心想如果自己当了班主任,遇到这样的学生一定不懂得应付,赶紧观察学生是如何解决的。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打架就是不对的,这个社会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遇事要用大脑,你懂不懂?”原则摆清楚了,汪明镐开始用感化策略,“你妈独自抚养你也不容易,你究竟还要给她惹多少麻烦?你都这么大了,该像个男人一样担当整个家,保护你妈妈,怎么还能让她为你操心呢!”
  尉骤不是第一次打架,汪明镐也无数次地叫他妈来学校,家长老师双重施压的结果是尉骤又站在了这里听训,可见他妈对他的影响甚微,汪明镐早已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明天早上我希望办公桌上能看到你的检讨——要深刻的。”
  案子已经定性了,判决都下来了,这代表尉骤的麻烦结束。他抬腿走人,从前到后没发出半点声音。
  所谓的心理辅导就是这样啊!聂语笑瞪着门外的背影不解地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能让尉骤这样玩劣的学生一言不发地听完老师的教导就已经是这次心理辅导的成功了。”前两次他甚至没让他这个老师把话说完就直接闪了,弄得他这个老师好没面子。也正因如此,汪明镐对尉骤的心理辅导总是能短则短,决不拖泥带水,以防把自己拖进水里。
  到底是教育界的新手,聂语笑完全没有跟恶魔斗争的思想准备和心理体验,她不得不佩服起学长的深谋远虑。
  不愧是她深深暗恋的学长,果然厉害!
  站起身,聂语笑来个九十度鞠躬,“学长,这段实习期间还请您多多指教。 ”
  至于她的表白,不妨等到实习快结束的时候再展开,以免别人说她利用感情攻势夺取实习评定。实习期间,她就学习、爱情两不误吧!
  当实习老师怎么这么命苦?!
  一遍又一遍写教案也就算了,帮一个又一个老师誊写学生成绩也就罢了,临了还要打扫完教师办公室才能走人。
  这分明是把实习老师当牲口用嘛!
  也不知道是从哪辈子传下来的习惯,据说每个老师都是从这段走过来的,于是一个个都有了媳妇熬成婆的心理,逮到机会狠操实习老师。八成是一年前上一批实习老师临走时擦过的落地窗,今天又成了聂语笑的重担。
  六个实习老师一人摊一面足有六平米的玻璃墙,擦到天黑终于看不出玻璃上有没有污渍,这才能走人。
  偌大的校园星星点点亮着几盏昏暗的小灯,伴随着冷风阵阵,让聂语笑觉得心头堵得慌。越是想要快走,脚步就越容易被什么东西绊住。
  “啊!”
  她惊呼,不对啊!好像有人跟她一起摔倒了,怎么远远近近不停地发出哀痛声?
  顺着声音定睛望去,哎哟妈呀!这分明是群斗嘛!不对不对……应该是单挑……也不对,好像还是群斗。
  路灯下一群人围着一个男生,你打过来我揍过去,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被打的男生居然还有还手的余地,聂语笑不知道是该赞他勇气可嘉还是身手不错。
  妈妈说过热闹不能看,看多了自己会变得很凄凉。
  谨遵母亲大人懿旨,聂语笑打算绕道走——这年头,当实习老师都有性命危险,真是人心不古啊!
  临走前忍不住多瞟一眼被围攻的男生,他穿着本校校服……现在的家长真注重给孩子补钙,把个高中男生一个个养得这么高。
  高?
  这个字眼让她想起下午受训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再多瞟一眼——哈!还真就是他。
  他不是应该在家写检讨吗?居然这么晚不回去,待在这儿被这么多人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闪人要紧。
  转念一想,如今她已是他的实习老师,说起来也算是他的老师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打,而不管不问呢!这太丢老师的身份了。可就这么冲上去……聂语笑担心地捂住自己的脸,她不想破相啦!
  犹豫不决间,那帮打架的人先注意到了她。
  这下子,想逃都没那么容易了。
  “没看过打架啊?还不快滚!”
  打架的学生比老师还狠?聂语笑的原则之心开始泛滥,大步走上前,她决心就近跟他们理论,“我是新来的老师,你们哪所学校哪个年级哪班的?一个个给我报上名来。”
  她这个样子哪里像老师?黑压压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俯视的同时审视她的身份。老师?她这副没事找事的样子的确很像老师。
  “看不出来我们正在解决问题吗?聪明的赶紧滚蛋,否则……”
  “管你是不是老师,照揍不误!”
  她真的很想连滚带爬地逃走,聂语笑几乎要将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了。不小心瞥到被围在中间的高个子男生,他的嘴角红肿还出血,那双眼却仍是炯炯有神。在办公室跟他对视了那么久都没见他抬眼看人,这种场合却能被他收在眼中,聂语笑身为实习老师的成就感来了。
  “我说了,马上解散,否则我就报警!”她满脸严肃,就是底气稍嫌弱了点。
  那份害怕连尉骤都嗅得出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滚——”他不想欠任何人情。
  小看她!聂语笑心下起了计较,要是她现在为求保命逃跑,日后尉骤将此事传出去,她还怎么在实习班级混下去啊!
  不能畏强,横下一条心她为了教育事业豁出去了。掏出手机,她作势要打电话报警,“把事情交给警察处理好了……”
  她的手机被人抢过来摔在了地上,替她为教育事业献身了。
  “算你狠!咱们走!”
  “尉骤,你给我等着。”
  那群人渐渐散去,路灯下独留她和他。
  “你多管闲事。”
  这就是他的感谢?
  是谁说青春期的孩子不可理喻?她算是领教了。
  保持冷静,聂语笑你为人师表,可不能错手杀人,“我……我是你的老师,”虽然只是实习的,好歹沾了“老师”两个字,“当然要……要保护你。”心有余悸,她的身子抖得厉害。
  “呸!”尉骤将含在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就她这样还老师?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大他几岁的女生罢了,还是个脑袋只到他胸口的女生。
  可她却想保护他,他记下了。
  没有人想要保护他,他的世界一直一直只有他自己。
  这一夜,她来了,不请自来。
  他又在看她!又在看她!再看……再看……她要讲不下去了。
  这可是给实习老师打分的公开课啊!尉骤,你小子能不能别捣乱?
  为了凝神静气,聂语笑安排他们先自学,“同学们先默读课文,待会儿我请一位同学来把这篇《国风》中的《江有汜》翻译一下。”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为了配合聂语笑上好这堂公开课,汪明镐已经事先安排学生在家翻译这篇文章了,相信不会在课堂上出聂语笑的糗才对。
  “哪位同学能够解释一下这篇文章的意思?”
  十年心痒:第六章
  聂语笑的微笑触动了某人的神经,哗啦一声,教室里竖起一根长棍子——
  尉骤?
  怎么会是他?
  聂语笑的头脑一晕,差点没栽倒在讲台上后排座位上齐刷刷全是听课的老师,总不能硬把尉骤按下去吧!
  冒险一试吧!
  “那就请尉骤同学给大家解释一下这篇文章。”
  什么文章?他上课的时候除了看她,根本什么也没听见。现在要他翻译文章?略瞟了一眼那篇《国风江有汜》,想来这么短的文章怎么可能难倒他。
  抓起课本,他随性解释起来:“江水里有汜,归来的儿子不是我生的,虽然不是我生的,不过我也不后悔;江水里有渚,儿子又归来了,不给我买礼物,现在不给我礼物,我想他稍后应该会给;江水里有沱,儿子第三次归来,不是我的过错,为了声明这一点,我像唱歌一样大声咆哮。”
  想要咆哮的人是她!
  底下的学生、老师个个窃笑不已,惟有聂语笑的面部肌肉在抽筋,“尉骤同学,首先老师要告诉你的是,这里的‘子’不是指‘儿子’,而是指‘男子’。其次,你应该把握的是,这不是一篇母亲悼儿文,而是怨妇诉苦诗。最后,听老师把这篇文章解释给你听。”
  她要疯了!她要疯了!她的公开课啊!
  “第一句的意思是‘江有倒流水,那人又娶妻,不与我相随。现在不要我,以后必后悔。’”
  尉骤不满意地皱皱眉头,“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后悔?爱错了人,不是应该女人后悔吗?”
  她现在上的不是婚恋辅导班,而是语文公开课。不理会尉骤的嘀咕,她继续解释:“江有小沙洲,那人又娶妻,不与我相随。现在不要我,以后还要归。”
  “她太自信了,男人一旦喜新厌旧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临了尉骤还不忘添一句,“聂语笑,你有没有被人甩过?”
  她现在很想把他甩出去,如果后面没有坐那么多听课老师的话,“最后一句的意思是:‘江有小支流,那人又娶妻,不过我的门。此时不见我,日后必悲歌。’”
  她刚说完,话外音又起来了,“哇!这男的娶了那么多老婆,我就不会,我很专情的,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娶一个老婆。”
  “尉骤,你给我出去站着!”不用等到日后,她现在就让他唱悲歌。
  他龇牙咧嘴地笑着,本着大无畏精神站立在教室门口,供人参观访问——今天又引起她注意了,好棒。
  为什么被罚站他还能这么高兴?她可是半点也笑不出来,准备了整五天的公开课就被他左一个“儿子”右一个“我”给搞砸了。
  也不知道怎么捱到下课的,也不记得怎么回到教师办公室,聂语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再也不想站起来。
  完了!这回死定了。
  “别这么沮丧嘛!这堂课你上得很好,即使有错那也是学生的问题”虽然这样说有点牵强,不过这是汪明镐惟一能想到的宽慰话,“别多想了,反正公开课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你可以轻松面对剩下的实习时间,好好体验吧!”
  这等于判了死刑,她原本还打算毕业后能够进入这所中学的,现在希望彻底泯灭了。直愣愣地打量着汪明镐,看来日久生情这等招术她已经用不上了,还是抓住最后的时机准备表白吧!以免错失良机。
  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
  她的心一点也不定。
  心仪的学长就坐在她对面,嘴巴张张合合,青菜倒是吞进去不少,表白的话却是半句也没说。
  怪只怪她选错了环境,哪里不好选,选在学校的餐厅表述暗恋的心情。身后学生来来往往,周遭还不时地有老师跑来打招呼,别说是做爱的宣言,就连随便聊聊天都成问题。
  可若是此时不说,等她回到高校,再想找机会表白那可就尴尬了。
  左右盘算了好半天,聂语笑决心豁出去了。
  “学长,其实有件事埋在我心里很久了。”
  嘴里含着好不容易撕扯下来的鸡腿,挂着满嘴油腻汪明镐爽快地帮她开口:“什么事?你直说。”
  瞟了一眼他牙缝间的鸡丝,聂语笑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心情了,“我是想说,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很注意学长,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碰面。您还成了我的实习指导老师,您说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当然算。”如果聂语笑是想让他以实习指导老师的身份把公开课的成绩扭转回来,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但他只能尽力而为,怪只怪尉骤那小子在课堂上太放肆。不会说就别站起来嘛!他这分明是给聂语笑难看。
  以眼神示意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的大方让聂语笑徘徊不定。若他对她也有心,应该也会像她这般难以启齿吧!怎会……
  “眼看着实习就快结束了,我是想说……”
  “要我帮你把实习成绩打高点嘛!”人家毕竟是个女孩,脸皮薄不好意思也是应当的,汪明镐索性帮她挑明,“就冲你叫我一声‘学长’,这个忙我也一定会帮,你放心吧!”
  说动就动,汪明镐毫不含糊,大口扒着饭,他这就趁着午休时分去帮她写实习评定。
  “不……不急啊!其实我是……我不是要……我是……”
  眼巴巴守望着汪明镐的背影,此刻她说什么都迟了。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永远失去了哦!”
  这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它!就是它在公开课上用一遍又一遍的“儿子”摧毁了她所有勉强保留的微笑——尉骤!
  她的怒颜换来他满面春风,他又把她逗急了,真好玩!
  “女人不要总是皱着眉,会老的。”
  “你才多大一点?别说得好像很了解女人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极力让满脸的肌肤纹理不重叠在一起。
  好有趣!“我不了解女人,不过我了解你。”尉骤得意洋洋地揭她的老底,“我知道你喜欢汪明镐。”
  哇!不是吧!难道明显到让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她避重就轻地帮自己逃脱窘境,“你身为学生怎么能直呼老师名讳,你该叫他‘汪老师’!”
  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从老师、学生的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尊称他为‘汪老师’。不过,现在我和他是以男人的身份在较量,对情敌,我用不着客气。”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老师和学生是情敌?他当他在拍戏呢!
  等等!聂语笑惊愕地发现他的话语中吐露着一个事实,那就是——“汪明镐有女朋友了?”而且还是尉骤喜欢的女生,学长莫不是喜欢老牛啃嫩草?
  完了完了!聂语笑的心凉了大半。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最糟糕的一步。
  她的脸皱在一起,简直比苦瓜还难吃。尉骤向来肥厚的自尊心受到了创伤,“听到我喜欢你,让你这么痛苦吗?”
  痛苦?他喜欢她?
  聂语笑下巴一震,差点掉在餐桌上拾不起来,“现在流行拿实习老师开这种不伦不类的玩笑吗?”这帮小东西太过分了。
  “我从不开玩笑。”他的表情很认真。
  那她只好把他当成一个玩笑,“你们喜欢我,我当然很高兴,这也算我实习生涯的一点点成就吧!”
  笑容不再,尉骤严肃的表情要她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学生对老师,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你……明白吗?”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吓得她猛地抽回——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他想干什么?
  他想握住她的手,从她颤抖着跑到他面前,陪他面对恶斗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做我女朋友吧!”
  “你瞎扯什么?”她吓得弹跳着站起来,动静太大容易引人猜忌。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能逼着自己坐下来,坐下来面对他赤裸裸的情感。刻意压低声音,再配合自己的理性分析,她可不想引来别人的非议,“你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对年轻的女老师有所幻想也是可以理解的。相信等我离开以后,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看清这段感情是多么的盲目。”
  盲不盲目用不着她来说,他自有判断,“听着,聂语笑。你很快就会结束实习离开学校,等你回到高校,你就不再是我的实习老师。我喜欢你,也算不上是师生恋。再过两年,我就从高中毕业了。到时候我会正式追求你,你再也没有拒绝的借口了吧!”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抬起高傲的下巴走人,独留聂语笑半张着嘴消化着他吐露的嚣张。诚然,他比她的胆子大多了,即使只是喜欢也尽管放肆地说出来。
  只是说说而已
  聂语笑宽慰自己,像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说的话有几句能当真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许只等过了今夜,他就会忘了曾单恋她这个实习老师的事。
  她有权利相信未来有无数种可能,却单单忘了一个男人的坚持所能带来的可能。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他十七;他是正处于青春期的高二学生,她大三,是他的实习老师。
  她太小看一个十七岁男生的坚持。
  只因为她的一句“我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男生”,他不再打架闹事;只因为她说喜欢有水准的男生,他开始把打架的精力用在功课上;只因为她说最讨厌被雨水淋湿,每个下雨天他都会撑把伞出现在系门口;只因为她说喜欢紫色睡莲,他做了一整个暑期工挣到的钱买了一大捧花在他自己生日那天送到她手上,说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她的笑容。
  天底下最好的男朋友,他能排在前十名——如果他不是比她小四岁,如果他没有当过她的学生的话。
  有了这两个“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就只能成为她的负累。
  “聂语笑,你的小男朋友又在等你了,天色才暗下来,还没下雨呢!”
  同学的玩笑让她成了大学里的笑柄,躲也躲了,劝也劝了,他依旧风雨不改撑把伞立在系门口。
  他的青春期怎么那么长啊?
  认命地踱到尉骤身旁,她仍是以长叹开场,“说了多少次了,下雨天我可以找同学借伞,你用不着来接我的。而且高考就要到了,你的时间应该用在复习功课上头,跑我这里来耽误时间做什么?”
  “我又不参加高考,多的是时间来见你。”
  尉骤的口气一派云淡风轻,听得聂语笑满头雾水,“你不参加高考?你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是不是?总不至于连高考资格也被取消吧!”
  在她心里,除了打架闹事他就什么也做不了吗?“这一年来,凡有点时间我都来见你了,哪有闲工夫跟那帮无聊的小孩打架?”
  说别人是无聊的小孩,好像他自己多成熟似的。聂语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那个闲工夫,我情愿你去用功复习准备考试,也总比没事干就跑来找我强。”
  他猛地住了脚步,侧过脸向着她,“你不想见我吗?”
  不想——很肯定的回答,可对上他那张无比严肃的表情,她就……
  “我最近在忙着找工作,也挺忙的。再过几天学校的课程全部结束,我就不会再来这儿了。你以后每逢下雨也别来了,来也未必能见到我。”相信时间会慢慢拉开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聂语笑坚信这一点,就像她坚信尉骤青春期一过就会将她抛诸脑后一样。
  尉骤也不坚持,只装作随口问道:“你打算在哪里工作?留在本地,还是去别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待了四年多少有点感情,再加上这里又有她暗恋的对象,当然是能留在此地比较好喽!
  “应该会留在这里吧!”她已经向汪明镐所在的学校递了求职档案,要是能和他成为同事就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她懂,“你呢?高中毕业打算干什么?即使考不上名牌大学,也得找所培养技能的专业院校试试啊!”
  “再说吧!”他心里自有盘算,只是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两人撑着一把伞默默无语地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鼻翼坚挺、五官饱满、眉眼深刻,他沉默的样子还真像个可以依靠的大男人。
  只可惜在她心里记忆最深的仍然是他站在课堂上左一个“儿子”又一个“我”的解释《江有汜》的模样。
  再过几年,等他再成熟一些,相信他一定会吸引很多异性的目光吧!
  聂语笑开始暗暗叹息自己生得太早,要是晚几年投胎,要是他们相识的时候她不是他的实习老师,而是他的学妹,也许她也会为这样温柔的男人所吸引吧!
  他为她撑伞的样子让她错觉一切变数皆可应对,只要有他在身边。
  “如果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读大学,以后我们就无法常常见面了。”
  “嗯。”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尉骤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个子太高,以他的高度只能俯瞰她的头顶,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要是分开……你会不会想我?”
  想念谁?
  他?
  聂语笑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每逢下雨他就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缘故,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消失不见。
  若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她会想念为她撑伞的他吗?
  “应该会吧!”她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我们认识了一年多,突然分开当然会想喽!就是养了一年半载的小猫小狗被送走,我也会很想很想的。”
  言下之意,他比小猫小狗还不如?
  尉骤拧起眉头赌气地丢下一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离开你了。”一年换不来她的想念,他就不信十年的时间还换不回她的回眸。
  真是太走运了!
  就凭着那堂《江有汜》公开课居然让校长对她印象深刻,眼看着她就能和心仪的学长成为同事了,她笑得嘴都歪了。
  老天爷总算是待她不薄,知道上次她没把握好表白的机会,索性给她个随时都可敞开心门的工作。
  想想吧!等暑假过后,她每天都能见到学长,听到学长的声音……
  “请问……”
  跟学长促膝长谈,细看学长的音容笑貌……
  “你是聂语笑吗?”
  还有机会望着学长深邃的眼眸跟他说:“我……爱……”
  “我是尉骤的妈妈。”
  呃?
  聂语笑收回远游的畅想凝神望去,眼前这位女士自称是尉骤的妈妈?不会是尉骤单恋她的事被尉妈妈发现了吧?她是来指责她让尉骤误入早恋的崎途?
  “您是尉妈妈?我也想找机会跟您谈谈呢!”聂语笑道,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率先开炮,“尉骤还处于青春期,各个方面的思想还不太成熟。 他会对年轻女老师产生一些幻想也是很正常的,做家长的要加以引导,否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您今天正好也来了,我就跟您说说……”
  “这么说……”尉妈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尉骤不想考大学是因为喜欢上了你——而你还是他的老师?”
  “你……你不知道?”听尉妈妈的口气好像什么也不知道,难道她不打自招?
  尉妈妈开始自责忽略儿子实在太久,要不然也不会连儿子恋上自己的老师她都不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尉骤不愿意考大学,现在看来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解释了。”
  说完她就要走,这可急坏了聂语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曾经在尉骤所在的班级当过实习老师。八成他看我好欺负,才喜欢时不时地逗我,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尉妈妈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我没办法相信我儿子。”事实放在她的眼前,继续选择相信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反正已经来了,尉妈妈想做最后一搏。“原本我只是知道尉骤每逢下雨必去一所大学接一个女孩,他这个年纪会有这种想法也能理解。我想等过段时间,他的感情稍稍降温,我再来跟他好好谈谈。可我等了又等,他不但变本加厉,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在你身上。如今还打算放弃高考,直接出去找工作。”
  尉妈妈气得说不下去,聂语笑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尉骤打算为了我放弃高考?”这是什么理论,她跟高考矛盾吗?
  “他想早点走上社会开始工作、赚钱,他认为只有赚到足够多的钱,你才会把她当成平等的男人,而不是学生或小弟弟来看待。”她一个女人家要赚钱要操持家务,跟儿子交流的时间少之又少,要不然也不会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察觉儿子的心意。
  他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四岁的女子,还是他的实习老师。
  晕!每个女生都想求得为自己全身心付出的男人,她连祈求都省了,这样的好事就直接降临到她头上,可聂语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挖池塘。”
  现今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考生应该干什么呢?
  为了放松心情他可以睡觉、听音乐,可以看碟、玩游戏,更可以干发呆什么也不干。但绝对没有考生会在这时刻裸着上身,奋力地在院子里挖坑。
  “你来了?”用臂膀抹了把脸,汗水顺着手臂流下来,他笑得灿烂。
  活了二十二年聂语笑第一次看到男生半裸的上身,一阵头晕侵袭,她快哭出来了,“你真的打算放弃高考吗?”
  从房里拖了一张摇椅放在她面前,他试了试结实程度,“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摇椅,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试试。 ”
  他将她强压到摇椅上,脚尖轻踩一根椅腿,聂语笑的天地便开始摇晃。
  “舒服吗?”他咧嘴笑望着她。
  那份温柔渗进她心底,慢慢摇晃的椅子更是让她舒服地闭上眼,懒得说出破坏这种场景的对白。
  “等我挖好坑,到了这个季节睡莲全都开了,你坐在这里会更舒服的。”
  尉骤兴奋的语气让聂语笑蓦然惊醒,他做了这么多又是为她,“你觉得你放弃高考,在这里挖坑种睡莲,我就会很高兴了吗?”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的,他这样全心付出,在他看来是个女人就该高兴才对。
  她就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女人,“告诉你,我一点也不高兴。你这不是喜欢我,你这是害我!”
  “你终于肯面对我对你的喜欢了。”
  他的厚颜无耻直叫她头痛,“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少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我向学长打听过了,他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个二流大学根本不成问题,可你偏偏在这时候放弃高考,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早点工作,早点挣钱,早点买房子娶你喽!”
  尉骤的一本正经只能让聂语笑头上的青烟冒得愈加猛烈,“谁要你早点工作?谁要你放弃念大学的机会提早进入社会?”
  聂语笑忽而觉得他的话就像一座高山重重压在她的肩膀上叫她喘不过气来,“你知不知道?你放弃读大学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压力。我会觉得,你这一生为我所累,这种压力我实在承担不起,你明白吗?”
  大学是人生重要的阶段,就这样错过太可惜了。她不要他为她放弃一辈子重要的契机,更不想以后他后悔,来怨恨她。
  “这是我的选择,我承担所有后果,用不着你来提我承受压力。”八成妈去找她了吧!尉骤揣测着。
  “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未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颗顽固的猪头,她真想挥起拳头来砸爆他的脑袋,如果她不曾当过他老师的话。
  “我对你不只是青春期的一点点幻想,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绝对会揍到她明白为止。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妥协,隔着满地泥互相干瞪着眼。
  尉骤不相信自己做了这么多,她依然看不见,“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你还是坚持我对你只是一时的好奇和好玩的心态在作祟,那么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你总该明白我是认真的吧!”
  一年前他十七,一年后他十八,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心态更是未定下来。根本不可信也!
  “尉骤,别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等你上了大学,就会认识很多好女生,到时候你会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根本微不足道,多的是优秀的女孩供你选择。”
  “不会。”他斩钉截铁。
  “会有女孩看上你的。”以女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尉骤绝对是吸引异性眼球又容易让女生流泪的那种类型。
  “我说不会。”他态度坚决。
  他也太没自信了,聂语笑以人格担保,“会有女生看上你的,相信我。”
  “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再看上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他以自己的一生来担保。
  “你……”
  研修过教育心理学,聂语笑知道对于一个青春期男生的坚持,太多的语言劝导只会让他心生厌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等他慢慢成长起然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你考不上大学,怎么会找到好工作?我好歹也是一流大学本科毕业,虽然说这个社会已经够开放了,但男女之间的门当户对还是根深蒂固。迫于舆论压力,我也不能找个比我自己水准还低的老公吧!退一万步,就算我同意,我父母也不会要这样的女婿。所以,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一定得参加高考,而且还必须考上好的大学。”
  “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一流大学,你就不再会把我当成弟弟或是学生看?”
  “我……”他本来就比她小,她把他当成弟弟来看没什么好奇怪的。加上她本来就当过他的老师,他就是她的学生啊!最讨厌她那种眼神,那让他有一种一辈子在她面前都矮一辈的感觉,“你什么话都别说,只回答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最好的大学,有个所谓的好前途,你就会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就像你看汪明镐那样?”
  怎么又扯上学长?自从实习结束以后她都许久不曾跟学长联系了,加上他三不五时地窜到她面前,光是解决他的纠缠就用去了她太多时间,她哪有工夫想学长啊!
  “你沉默我就当你承认了。”
  “啊?”
  “我听你的话参加高考,争取为自己铺一条更好的前途。条件就是,一旦我考上名牌大学,成为大学生,你就得把我当成能够追求你的男人来看。”
  他自说自话地一个人达成两个人的协议。
  那一年,他十八岁,她二十二;他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大学,研究卫星,她终于当上了老师,和暗恋已久的学长成了同事。
  “罗姗姗,你打扮成这副骚狐狸精样,你以为这样尉骤就会被你迷倒了吗?”
  撂起垂于肩头的卷发,罗姗姗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尉骤有没有被我迷倒我是不知道,不过他要带我去他的母校,我倒是很肯定。”
  “他又不是只带你一个人回过他的母校,你襥什么襥?我也去过啊!”
  “可是现在他要带的人是我!”
  “少在那里得意了,尉骤带回母校的女生少说也有两位数。别以为现在他看上你,就会喜欢你一辈子,迟早他还是我的。”
  两个女人在洗手间里醋劲大发,洗手间门外的男生却叼着支烟半晌不言语
  尉骤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带了多少女生回母校,给他曾经的实习老师鉴赏观摩。他只记得,每次他带女生去都充满期待,回来的时候都是无比落寞。然后,他开始寻找下一个更艳丽的女生,再一次地带她回他的母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他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可是有人知道!
  只要她开口,甚至连开口都可以免去。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醋意,只要她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挣扎,他立刻会停止所有荒唐的举动,做一个专情的男人,只对她一个人专情。
  偏生她就不!
  “感情不是用来游戏的,你都二十了,谈恋爱也无不可,要谈就认真找个女生定下来吧!”
  每次他带着女生站到她面前,临走前她都用这句话作为此次见面的总结陈词。一次又一次,难道她对他不曾有过半点的心动吗?
  尉骤不信,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下,他有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他成了学校里名副其实的,虽然他甚至连有些“女朋友”的脸都记不住。
  全都是她的错!
  她得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他继续带不同的女生在她眼前绕。
  “姗姗,可以走了吗?”
  他不耐烦的声音像一支强心针扎在罗姗姗的心口,拎上包包,她匆忙跟在他的身后,“来了!这就来了!”
  风来了——
  “秋风大,容易着凉,还是把窗户合上吧!”聂语笑温柔一笑,顺势把汪明镐办公桌旁的窗户掩上。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到这所学校任教都两年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被学生气哭,最后学长看不过去,亲自来带的新老师到如今站在讲台上又吼又叫仍面不改色的聂老师。
  她变了许多。
  惟独对学长的感情从大学到现在,从未改变。
  只是,日日相对,他们之间熟得完全不来电。害她小心翼翼地横在同事、朋友的界限内,不敢乱了分寸。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最近有几位年长的老师鸡婆地要帮学长做媒,说是介绍校长的侄女给他认识,这不是摆明了只准人家姑娘家点头,不准学长摇头嘛!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关键时刻,聂语笑已顾不得女儿家的娇羞。
  “学长,下班后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学妹真是客气,三不五时请他吃饭,吃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关上教坛主页,汪明镐婉拒:“我下班后还有点事,聂老师你为了秋季运动会的事操劳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到秋季运动会,这正是她请学长吃饭的理由,“要不是学长从旁帮忙,凭我一个新手哪能办得好。运动会期间学长您帮我跑前跑后,无论如何我也该请您吃饭表示感谢。”
  她这么说,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每次两个人出去,学妹总是抢着请客付钱,他大男人的面子实在挂不住啊!
  “还是算了吧!我看下回……下回等我们都闲下来再说。”
  下回他跟校长的侄女看对了眼,哪还有时间陪她吃饭。聂语笑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豁出去了,今晚表白——再不犹豫。
  看不出聂语笑身形小巧,发起猪头疯来力气很可观。被她这么硬拽着,汪明镐只能狼狈地跟着她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道比秋风还凉的声音窜了进来,配合来者的眼神让汪明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看不出来,两位老师居然利用教师办公室如此神圣的地方那个什么什么啊!”
  黑影罩顶,旁有美女——类似的出场两年中不下三十次,聂语笑就是再如何天资拙劣也早已习惯。
  “尉骤,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和汪老师什么什么了?”
  他们之间清白得很——聂语笑瞪他,不曾发现汪明镐早已不自在地松开了他们之间的肢体联系。
  说起来他做了尉骤三年的班主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毕业之后,每回见到他,汪明镐就不自觉地感到腿软,尤其是跟聂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尉骤,你来啦?”
  上前一步,尉骤恶意用身高优势给汪明镐造成心理压力,“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我看得很清楚,刚才你们孤男寡女在办公室里什么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你们心里清楚那个什么哦!”
  “我们哪有做什么?”
  两年了!足足两年时间了!每次他见到她和学长在一起,不是语加讥讽,就是刻意暗示他们之间不清不楚。
  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这辈子居然要用终身幸福来还。
  我是老师,我慈悲为怀,我不跟学生计较,尤其是尉骤这种不懂事的学生——聂语笑不断提醒自己拿出师德跟他对干到底,“喂!你又回母校来干什么?”
  “让你看看我的新任女朋友啊!”尉骤玩世不恭地环着罗姗姗的柳腰,满怀期待的眼睛紧盯着聂语笑,不肯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这一次,终于如了他的意!
  聂语笑皱眉了!
  聂语笑居然皱眉了!
  聂语笑居然对着他带来的女朋友皱眉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路神仙替她开了天眼啦,聂语笑终于尝到了醋的味道。
  尉骤决定了!他决定把今天的日子定为他的幸运日,把身上穿的衣服定为幸运服,鞋上沾的那片树叶,他决定做成标本永远地留在身边。
  除了罗姗姗,今天所有的行头都将永傍他身。
  “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她关切地瞅着罗姗姗,眉头依旧紧锁。
  自信在悄悄瓦解,尉骤有点撑不住了,冷不丁地下料,“她是我新任女朋友。”
  “我知道,你说过了。”聂语笑神色不改,眉头不松,“就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我才要说。这么冷的天她穿得这么少很容易感冒的,你做人男朋友的要懂得体贴人,有事没事提醒她多穿点别受凉。”
  罗姗姗穿多穿少关他屁事?更不是她该关心的范畴!
  难不成……
  “你皱眉就是因为她穿得太少了?”尉骤的声音蓦然之间提高了八度。
  “我皱眉了吗?”聂语笑绷住脸,赶紧拉皮,“皱眉很容易长皱纹的。”
  没想到学妹这么爱漂亮,汪明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学妹。平日里的她不都是又可人又温柔,一派贤妻良母的架势吗?
  难道认知有误?
  察觉到学长探究的眼神,聂语笑赶忙岔开话题:“尉骤,你今天带女朋友来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她居然问他带女朋友来干什么?
  扯着罗姗姗本就无法蔽体的衣服,尉骤在爆发前先走人,“我想把你干掉!”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聂语笑的眉头再次锁紧,掏掏耳朵,她不忘拿出老师教训学生的气势,“来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走了,这人真是!”
  再见面还是这个时间,她打算向学长提出晚餐邀请之时,只不过日子由星期三变成了星期五。
  两天不见,他似乎颓废了不少。再瞧他身边空无一人,她大胆揣测,小心求证:“你……被女朋友甩了?”
  他倒!他们认识不算长,好歹也有三年时间。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被女生甩的,他就不信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女人会不把他放在眼中。
  从根本上来说,他不会爱上她以外的女人。
  一直明明白白地示爱,她总以为他在玩,除了把他当成弟弟或学生,从没认真把他当男人看过。他不断地带女朋友从她眼前晃,拐弯抹角刺激她,也未能有所好转。
  对她,他彻底疲软。
  用下巴垫着她的办公桌,他只想问个明白,“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的感情?”
  “你对我又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感情?”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搭着话,顺便翻动着手边学生交上来的周记。身为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要求班里的同学每周上交一篇周记,字数不限、内容不限,重在写真情实感,外带加强师生间的交流。
  对着他,她居然如此不专心,尉骤气恼地抽过她手边的周记,“什么叫‘又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情’?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好不好?”
  男生一旦长成男人,都变坏了哦!“以前你从不对我撒谎的,我要你用功读书,你就发奋图强;我要你别打架,你再也不惹是生非;我要你参加高考,你就拿回一流大学最优秀专业的录取通知书。现在你人也大了,我的话对你也不起作用了,你居然学会对我撒谎了哦!”
  “我哪里撒谎了?”对她,他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说他撒谎实在是冤枉得很
  男人在说谎话的时候总爱装作无辜的样子,而男生在说谎话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你可千万别看出我在撒谎啊”。就这点而言,男生依旧比男人可爱。
  “你换女朋友比你换衣服还勤快,现在又跑到我面前来说对我的感情从未变过。这不是撒谎是什么?以前你耿直得像块石头决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冤枉啊!实在是冤枉,他之所以带不同的女生出现在她面前完全是为了刺激她的神经,不曾想闹到现在被刺激到的反倒是他。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对你的感情……”
  话说半截,尉骤忽而发现手上这本周记上也写着这样一段话——
  聂老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请相信我,那不是学生对老师的仰慕之情,而是一个男生对女生爱的好感……
  哎哟妈呀!不过是扫了周记一眼,尉骤全身的汗毛都立正站好,发出阵阵寒意。
  “你学生可真够酸的。”
  “你当年还不是一样。”
  居然拿他跟这种纸上谈兵的家伙相提并论,尉骤大声抗议:“我跟这种酸秀才可不一样,我可是来真的。为了你我改掉了身上很多毛病,更考上大学,而且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超越了青春期的界限,会连绵不绝一直延续下去。”至于写周记的小子……哼哼!连当面表白都不敢,可见绝对成不了大气候。
  在聂语笑看来,尉骤对她的感情依旧是青春期的骚动,只不过他的骚动比寻常人来得长了一些。
  聂语笑稍稍瞥过他抗议的嘴脸,随即将周记放到了另外一边——这本需要详加批注——跟学生的沟通交流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尉骤悄悄留意周记本上的署名——对付情敌就是要做到滴水不漏。
  “你就是高斐?”仗着身高优势尉骤上下打量着他,“不怎么高嘛!”
  虽然高斐一直很羡慕个子高的人,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势让他没有崇拜,只有不快,“长得高了不起?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你装女人啊?”
  “不好意思,这块玉原本还就是打算送给我心爱的女人。”因为中间出了点岔子,所以一直挂在他脖子上,从不曾摘下。
  先击败情敌的自信,后面的敌情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对付这种毛头小子,又是自己的学弟,他嚣张得很,“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常常趁着聂老师和汪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去找她。”他很高兴尉骤的出现打扰聂老师和汪老师的独处,可他又不喜欢尉骤总是缠着“他的”聂老师,“听其他老师说,你好像也曾是聂老师的学生。”
  尉骤最讨厌别人提起他曾是聂语笑学生的事,说起来她也只当过他一个月的实习老师,根本连老师都算不上。
  “我不是聂语笑的学生,不过我是你的学长,给我记住了!”
  仗着个子高、年纪长,就想威胁人。高斐最看不起这样的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明说吧!”
  “你喜欢聂语笑。”尉骤一副“我和聂语笑之间坦诚相见”的模样,摆明了要他误会。
  心思被外人道出,高斐又羞又气,“是聂老师告诉你的,对不对?”
  咦——
  撇撇嘴,虽然单恋同一个人,但尉骤自认比高斐高贵多了。起码他先摆平自己和聂语笑之间的关系,从不把她当老师看,一直都是直呼其名,决不多加“老师”二字。否则不就真成了师生恋了嘛!他才不屑为之呢!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过程和方式都不重要,他做什么事追求的都是结果,“我也不想跟你?嗦,挑明了告诉你,聂语笑是我的,你永远都只是她的学生。聪明的就赶紧把这种无聊的恋师情结赶紧收拾收拾,说出去不仅你丢人,还会为聂语笑带来麻烦,明白不?”
  他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高斐不服,“你也是聂老师的学生,凭什么你喜欢她就不要紧,我喜欢她就不可以。现在讲求恋爱自由,我喜欢她,不关你的事。”
  尉骤拧眉瞪着他,狂傲之气聚集于眉眼之间,“她是我的人,你喜欢她,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聂老师是你的人?你凭什么这样说?”眼见初恋尚未开花就被扼杀在黑暗之中,高斐不服。谁都知道初恋最纯,也最让人难以割舍。
  不好意思,遇上尉骤,算高斐倒霉,“你听不懂普通话吗?聂语笑是我的人,是我尉骤的人。从三年前开始就是了,你还不明白?”
  三年前?高斐闷头算道,三年前聂老师才二十一岁,尚未大学毕业,那个什么就成了尉骤的人,也就是说……
  “你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跟聂老师在……在一起了?”
  高斐的心“咯噔”一声碎成了几瓣!
  他的失落就是尉骤的欢乐,“你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得意地抹抹鼻翼下新生出的胡髭,他立刻觉得自己比高斐成熟多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高斐捧着心,简直痛不欲生——他心中的女神,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他心目中完美无暇的女神,他心中圣洁无比的女神,他心中不可为外人碰触的女神。竟然早在三年前就跟眼前这个男人——她曾经的学生……那个什么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斐的神经在瞬间崩溃,他捂着耳朵冲了出去,可耳边却依旧回荡着尉骤的狂笑。
  轻易击败情敌,叫他怎生不笑!
  这样的男人也配喜欢他的聂语笑?
  我呸!
  身为老师,我要遵守师德,保持师态……身为老师,我要遵守师德,保持师态……身为老师,我要遵守师德,保持师态……身为老师,我要遵守师德,保持师态……身为老师,我要遵守师德,保持师态……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尉骤,你实在太过分了!”
  尉骤以三根手指将桌子上的钢笔旋得团团转,甭提多自在了,“我哪里过分?”
  “你凭什么去找高斐?他是我的学生,你去找他,还戳穿他单恋我的事,你叫他怎么看待我这个老师,你要我以后怎么教导我的学生?”他分明陷她于不仁不义之中,枉费他这些年细心开导他走上正途。
  尉骤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是你的学生,居然单恋你这个班主任。我知道你不好出面摆平,没关系,我帮你,这也有错?”
  “你知不知道青春期的男生会暗恋年轻的女老师是很正常的行为,对于这样的学生要慢慢加以引导,切不可横加批评、指责。你这样不仅不利于开导他,反而有可能让他怨恨我这个老师,从而反抗家长、学校,甚至社会。严重的更有可能导致心理畸形,要是因为这件事,毁了他这辈子,那我会自责一生的。”
  全拜他所赐,她找了很多有关早恋、青春期单相思以及恋师情结方面的资料。原本是希望能够引导他走出对她的情感误区,没想到一直没把他治好,却又新添了一位患者。
  也许命中注定她不该做老师,她的存在根本是误人子弟嘛!
  “总之,我拜托你别再插手管这件事了好不好?”
  “好!”对她的命令,他一向无条件遵守。更何况,他确信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让高斐那个毛头小子彻底打消对她的幻想了。
  她气呼呼的模样真可爱,看得他想啄她一口,“我这么乖,你要不要亲亲我?”
  他作势凑过去,三年来类似的不规矩行动已经一出再出,聂语笑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缩起脖子,杏眼圆瞪,不小心瞥见他脖子上那条红绳。她好奇地拉开他的衣领,抽起那条红绳,“那块玉你还戴着呢?”男人脖子上配着一条红绳,在别人眼里算不上什么,可她总觉得这跟男性的气质不符。说过他两次,他还是坚持佩玉,她索性不理喽!
  “你那么不喜欢男人佩玉啊?你到底是不喜欢天下男人佩玉还是这条清规戒律单单只针对我一个人?”他希望她给的答案是后者。
  聂语笑却总爱说些违逆他意愿的话,“男人脖子上系根红绳,怎么看都怪怪的。你又不信佛,又不爱佩戴挂件,这块玉怎么会一直不离你身?”
  “懒得告诉你。”冲着她给出的答案是前者,他也不想告诉她。
  他嘟着嘴的模样略带孩子气,几年来他总喜欢在她面前一逞男人气概,她几乎忘了他十七岁时握着书在课堂上左一句“儿子”右一句“我”的模样。
  “想当年你连一篇《江有汜》都翻译得叫人吐血,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进入一流学府研究导弹,我的教育成果真应该被人当成教学成功案例加以宣扬。”
  他不屑于她的沾沾自喜,说起来她的教育能力真的平平。 之所以会出他这么个优秀成果,与教育无关,纯属爱的副产品。
  只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这一点呢?
  聂语笑没能领悟尉骤的心意,整个学校,乃至整个中学教育界却全都明白了。
  某日的清晨,学校的宣传栏里刊布了几张刻意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聂语笑跟尉骤挨得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她更是拉开他的衣领,引人无限遐想。还有一张照片尉骤嘟着嘴凑向她,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下一步的举动是亲她。
  标题是:聂语笑老师担任实习老师期间即跟十七岁的学生有染。
  图文并茂,她百口莫辩。
  一时间,中学界流传着聂语笑利用老师身份勾引未成年男生,甚至诱奸之类的词语都轮番上阵。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更有学生家长联名上书让她辞去教师职务。
  终于,学校领导层出面解决此事,他们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齐刷刷二十多位教育界的权威泰斗落座在她面前,这比她无所准备就被拖上讲台上公开课的感觉还糟糕。
  “聂老师,你有什么想解释说明的大可以在这里说清楚。”
  平心而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聂语笑有足够的理由否认那些风言风语。毕竟,神圣的教坛不适合这样的丑闻。
  只是她能说的只有一句:“我跟尉骤没有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以人格担保。”
  “但我们已经找当年你实习的那个班,也就是事件当事人之一——尉骤的高中同学了解过了,很多人都说尉骤跟你的关系不是学生与实习老师那么简单。”厚镜片下闪过一阵寒光,那是所有老谋深算的人必备条件之一,“我们问题小组一致认为应该把事件当事人之一的尉骤找来,问个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帮老东西,找她也就算了,居然连尉骤都牵扯上。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尉骤还在读大学,有个美好的前程,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坏了他好不容易拼回来的这辈子。
  “这件事与尉骤无关,希望各位老师不要打扰我的学生。”
  如此袒护那个男生,分明是欲盖弥彰,“如果真如你所说,此事与那个学生无关,我们找他来问问也没关系。”相反的,如果聂语笑一心阻止他们找来那个学生,那就代表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聂语笑才不管这帮老狐狸怎么想呢!再怎么说尉骤都曾是她的学生,做老师的怎么能遇到问题就把学生推出来顶呢?
  私心里,她总觉得保护他是身为一个老师的责任。
  “这件事无论各位给我聂语笑什么样的处罚,我都认了,但请不要连累我的学生。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绩,你们都是搞教育的,知道培养一个成功之士有多难。亲手毁了眼看就要成熟的果实,是教育者最不愿看到的——不是吗?”
  她全心领罪,这分明是袒护那个学生嘛!
  几个顽固的老头子自然不会将此事轻易了结,门开了,走出去一个人。 过不多久又走进来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除了尉骤,再不做他人想。
  “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她最怕把他卷进来,他不明白吗?
  这分明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要跟她并肩作战,她不明白吗?
  以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的面前,尉骤坦然面对一帮老头子,“我是尉骤,曾是聂语笑实习期间的学生。现在读大学三年级,经常回母校来看望聂语笑,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和聂老师还有其他关系吗?”既然是调查,自然是单刀直入。
  只要他一句否定,聂语笑的问题就能暂做结束。
  偏生尉骤的性格可以骗尽天下人,就是不能在感情方面欺骗自己,“我喜欢她……”
  一言出,全场哗然。
  聂语笑更是认命地闭上眼,都到了这种场合这个笨蛋居然还能如此坦率地拿往事来谈,具备如此大将风范,他这辈子不成大事都难。
  “不过她不喜欢我。”
  下一句是事实,也是为她开脱之言。
  “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对聂语笑的感情。开始的时候她把我当成她的学生,后来又把我当成她的弟弟来照顾、来教育。无论我付出多少感情,为她做多少事,自始至终她就是没把我当成一个追求她的男人来看。”
  真相总是很伤人,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揭开这些年他都不愿承认的失落更是伤人。可是为了她的前途,别说是当众承认不被爱,就是要他剜肉挖心也再所不惜。
  “聂语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她真的是用心在教学生,想让学生看到远方的坦途。失去这样一位老师是所有学生的损失,也是你们的损失。我不希望我的感情影响她的事业,更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她失去未来。”
  他的爱很自私,只给她一个;他的爱也很无私,成全她想要的天空。
  “所以,有什么惩罚尽管冲我来,开除我在大学的学籍也好,公开批判也罢,一切与聂语笑无关。”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喊她一声“老师”,即使为了这件事失去唾手可得的成功事业,他也不愿舍弃对她的感情。
  他言已至此,她若还不明白他的感情,算他倒霉。
  看样子她这两年在学校里混得实在不怎么样,眼见着就要收拾包袱滚蛋了,除了学长竟然没有一位同事相送。
  将抽屉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进纸盒子里,她看上去很平静,至少比汪明镐平静多了。
  “语笑,你别再固执了,再考虑考虑吧!我已经为你努力争取了,只要你把事情全都推到尉骤那小子身上,学校方面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聂语笑也知道出了那件事之后,学长跑前跑后为她做了很多事。 以前总是她主动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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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 2010-04-16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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