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枪炮的大明军队为何在野战中败给皇太极的满洲骑兵?
明朝的军力主要体现在车阵上,车阵中除了炮兵,还有步兵和骑兵的配合,如此才能在野战中发挥功效,相互保护,相互协同,但这需要训练有素才行,如果一味“火器齐射”那是肯定要惨败的。
后金骑兵一般分为两队,一队为死兵,穿上重甲在前突击,基本上是招打,所以称之为“死兵”。后队为轻骑兵,是作战的主力,冲锋的时候跟在死兵后面,拉开一段距离,当明朝火炮火枪放完第一次打在死兵身上以后,加速冲锋,在二次装药的时间差里冲到明军战阵里,如此可以破简单的火器部队。在机关枪没有发明的年月里,火炮部队,火枪兵,以及配有火器的骑兵是很难单独抵挡大规模的骑兵冲锋的。
但明朝的车阵有所不同,炮车一般有三门火炮,一大两小,而且是后填装速射炮——“佛郎机”,每次发射时间间隔很断,一分钟内能发射5-9次,速度奇快,这样的速度能保证密集的火力阻击骑兵的冲锋,但是弹药消耗量很大,明朝有好几支车阵部队在与后金的作战中被全歼都是因为弹药消耗光了,但后金也付出了比明军更多的死伤,若明军装备和训练都有如此的水平,那后金早就趴下了。
在少量敌军来袭的时候,训练有素的明军可以用火箭、铳、骑兵交替使用保护炮车,可以节约弹药,而当判明敌军主力来袭时则可催动“佛朗机”密集发射,以大量杀伤敌军。明朝这种战术是戚继光发明的,所以在北镇练兵以后蒙古几乎被打得抬不起头。
戚继光死后明军依然保持了这种军事传统,所以在“抗倭战争”期间打得日本人抬不起头,明朝军队经常是以少胜多,以少攻多,跟当年戚继光剿灭倭寇差不多,明军在朝鲜除“蔚山之战”和日军伤亡持平以外,其他战役每每都是日军伤亡大大超过明朝,经常达到两倍以上,这足以说明了当时明朝军队火器运用的优势。
但是在1598年“抗倭战争”结束以后,明朝受小冰河期的影响逐渐明显起来,小冰河期的作用也逐渐加剧,经过20年的肆虐,明朝的财政已经入不敷出了,在此期间明军队也没有经过大的战事,在军械和训练两方面都出了问题。
万历打“抗倭战争”时动用的是额外的资金,而非财政收入,是那些盐监矿监从商贾那里收上来的,若是用国库的银子那是远远不够的。
在“抗倭战争”以后,万历和文官集团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文官集团多是商贾子弟通过科举获得官位的,自然和商贾是联盟,所以大肆抵制万历的税收改革,誓死不加商业税收,导致国家财政收入极不正常,和当时的国民经济规模严重不符,其重心依然在农业而非工商业,而小冰河期的加剧又让旱灾、饥荒、流民、瘟疫肆虐,可怜的财政还要负担赈济灾民的重担,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后来万历干脆不搭理这些文官集团也可想而知,这种局面不加收商业税收是不可能解决的。
国家没有财力自然不能置办足够的军械,没有足够的军械,训练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明朝军队的战斗力锐减。到了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明朝不仅军械不充足,训练不到位,甚至就连将帅都缺乏。萨尔浒的将帅组合刚好是明军20多年前在朝鲜唯一一次重大失利的组合,而当时明朝能找到经历过战事的将帅还就只有那么些了。
如果说“抗倭战争”时还留下一些装备的话,那么20多年以后,以当时的保养水平来说,那基本就是破烂了。打造新的装备不是不可以,但制造技术和工艺水平自然不如以前那些如火如荼的年月,质量也整体下降,数量也因为财政匮乏而严重不足。不过最致命的还是在训练上,在军械不足的情况下,训练基本就是空谈。
缺乏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缺乏精明强干的基层指挥人员,要将一个多兵种协同作战的战阵充分发挥出来那是天方夜潭。
在萨尔浒战役中当后金军重甲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明军一般火器齐射击,然后以骑兵和人家对冲,这是找死的打法。马林和杜松基本上是这种打法,都是将火炮部队和骑兵分开使用,根本不是戚继光的战术战法。刘铤尽管兵力最少,但却依据营盘挫败了后金的进攻,后来被骗出来中伏才败的。
后来,关宁军引进“红夷炮”企图扭转局面,结果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红夷炮”是前装火炮,笨重且不说了,发射速度相当低下,要开第二跑起码要等两分钟。刘翔跑110米栏只用了12.88秒,还是从静止到冲刺的,而一匹冲刺的战马跑110米要快过刘翔很多,两分钟的时间足够跑上几公里了,所以若用“红夷炮”是根本提高不了对后金的野战能力的,开一炮就得回头开跑了。
另外,“红夷炮”是用来攻城的,用这种火炮对城墙进行轰击,可以在城墙下炸出洞来,反复轰击同一个地方,能让洞扩大,最终导致上部城墙塌陷下来,形成缺口,这可比后金军用手挖的土方作业强多了,而红夷炮的射程也很远,比“佛郎机”远,若用红夷炮去轰击密集的火炮战阵,那也是致命的,所以后金军获得“红夷炮”以后形势更加严峻。
“红夷炮”本身不适合野外作战对付骑兵,但若辅以“佛郎机”和火枪、骑兵进行交替保护,那将是当时世界上少有的强悍战阵,若再加上“白杆兵”这种长枪为主的兵种那对付骑兵只会更强。可惜有些白痴只知道以最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方式,最蠢笨的战略去对付机动性很强的后金军,那是就狂修城堡,搞什么“凭坚城,用大炮”,这简直是白痴,其后果导致明军野战能力下降到了可悲的地步不说,最后连一座座城池也成了“马其诺”防线。
在有的白痴空耗了国家的财力以后,明朝在小冰河期最严酷的年月里再也没有挣扎的机会了,几个边镇连军粮筹集都困难,根本没有可能去造办什么军械,训练多少戚继光时代威镇蒙古的精锐来。
俞大猷的战阵:“当战时,车环于外,马步援兵贯之于内,而营外复连以拒马,枪锋刃向外,不必挑濠而濠之险在我,不用依城而城之势在营,况以火器更番举放,杀手三叠出追,则步骑递用,而出奇无穷,且战且前,而虏自不支矣。”
事后俞大猷写信向他的挚友戚继光报告:"近日兵车三千,当虏数万,大挫其锋。边方之人,谓百十年来无有堂堂正正若此一胜。"
从俞大猷“发明炮车”开始到戚继光“北镇练兵”集其大成,明朝军队的火器装备实现了不小的军事革命,让明军的战力有了飞跃的提升。
戚继光制定的步兵操典如下:
至六十步,贼以零骑数十冲至车前,以试我者,我兵具静守不可应。又益贼百数前来,我且攒鸟铳,每车照准一贼打放,只用口传,不用炮鼓喇叭等号令。望贼拥众而来,望旗向贼磨下垂,车上旗急点,举变令炮一声,吹天鹅声一次,随车铳手每车四人,作二班,每班二门,齐打一次。又吹天鹅声,又打放,轮打不绝。候放起火一枝,又吹天鹅声一次,火箭放无次,佛狼机一齐举放。鸟、快等少停,又吹天鹅声一次,仍前放铳,与机、箭相轮,周而复始,务使炮声分番络绎不绝,乃为合彀。
这些都比西方和日本当时强多了,是全新的军事革命。
赵士祯在《神器谱舫虏车锐议》中写道:“一经用车用锐,虏人不得恃其勇敢,虏马不得态其驰聘,弓矢无所施其劲疾,刀甲无所用其坚利,是虏人长技尽为我所掩。我则因而出中国之长技以制之”。
试想,若能集中当时有限的财力,将明朝精锐的装备水平恢复戚继光时代,而不用什么“红夷炮”来咋呼,也不用修城墙搞“马其诺”防线,那明朝何至于对后金骑兵野战频频失利到那种地步?
结论:尽管明朝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前装炮铸造技术(“中空冷却合金铸造法”西方在1860年南北战争时才超越);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后填装速射炮(鸦片战争的时其图纸被当作“秘密武器”献给林则徐);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战术战法;可是因为财政枯竭,训练和军械不能支撑,所以野战往往败给了有弓箭和骑兵为主的后金,而后金在汉奸那里获得“红夷炮”以后,形势更是急转直下,最后到了不可收拾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