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禅与现代管理

　讲师简介：张应杭，浙江大学法学院、浙江大学MBA教育中心、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美国南哥伦比亚大学MBA课程讲座教授 。
　　张应杭老师全面阐述了儒道禅这三种极具代表性的东方哲学理念和思想在现代管理中的地位与作用，授课风格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案例丰富，幽默诙谐。
　张应杭：很高兴有机会跟各位朋友讨论一下中国式的管理。我只是一介书生，从企业管理本身来讲，相信各位要比我更在行，比我更有发言权，但是书生有书生的长处，他习惯于用一些与流行的东西不同的思考方式，习惯于探讨一些与众不同的问题。实际上中国企业发展到今天，正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如果我们只是简单地拷贝西方的管理理念，那我们就永远落在人家后面；如果我们只是照搬一些西方的管理模式，我们就永远完不成本地化的进程。所以从这一点来讲，我这么多年一直对中国的企业管理理念持批判态度，批判什么？批判过分地推崇西方的理念，不顾自己的国情。所以跟大家探讨中国式管理的理念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当然，中国式管理本身的内涵很丰富，而我只从儒道禅的角度来讲，原因很简单，因为儒道禅最代表中国文化的精髓。有一个词叫“三教九流”，“三教”讲的是就是儒道禅。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今天道家、儒家和禅宗的理念在国外管理界很受推崇。去年我去了日本松下公司考察，感触很深，松下不仅把西方的制度应用得很好，而且把代表我们中国文化精髓的儒道禅文化资源也应用到了极致。我应邀给松下的中层管理讲孟子的理论，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该怎么选择；人怎样才能达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境界等等。我讲完后，一位来自灵隐寺的当家和尚给他们讲禅、讲空灵。松下在他的经营管理学上从来不讲谈判的技巧、战略法则的制定等，他认为没有必要，一个员工、一个管理者要胜任自己的岗位，他们自己会去钻研这些东西，但有一个东西必须经常讲，就是做人的道理，“做事先做人，做人以德为本”，这也是一种很独特的培训理念。所以我说儒道禅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我们今天的交流分四个模块，首先从总体上跟大家讨论一下中国式管理的基本特点，然后分门别类的讨论儒家、道家和禅的理念，一方面讲一些我个人的感悟，另一方面也给大家介绍一些海外对儒道禅研究的最新成果，然后我们共同构建中国管理理念的平台，不仅要构建这样一个理念的平台，而且在我们具体的管理实践中，希望在座的职业经理人和企业家们能够把它应用到实际操作中去。我认为，管理学分两个层面，一个是技术层面，一个是道德层面。西方管理学比较注重技术，或通过一些数学模型来做分析，或通过一些报表来做分析，这是它的长处。但我认为“术”如果离开了“道”，那么这个“术”再好也没有用。“道”是什么？道就是路，就是说如果一个企业的发展方向错了，那么它的技术越高就越糟糕。所以首先要有道。我经常问一些企业家他们企业发展的“道”是什么？如果不清楚道，那其他都是没有意义的。东方智慧的精髓在技术层面可能没有西方先进，但是在道的层面上中国人思考得很精深。哈佛商学院企管系主任维也纳•蒙格玛丽认为，21世纪的管理如果不吸收东方智慧的话，管理就走向死胡同。
　　管理学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都是向西方学习，这需不需要？需要。但是今天，我个人认为向西方学习、过分的推崇西方管理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更多地要思考怎样把管理本地化，怎样把它跟中国人的文化背景结合起来。我首先给大家一个很简单的概念――儒道禅的管理智慧是中国式的管理智慧。儒家的管理强调德，不强调制度，它认为制度的管理有局限，所以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说我是一家公司的领导，我在公司里下一个行政命令――员工做得好就发奖金，做得不好就受处罚、扣奖金，这是西方式管理很普遍的一种理念。但是孔子说，我最多最多也就达到“民免而无耻”，就是说老百姓做了坏事内心没有羞耻感，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做，或者说他们的德性没到这种境界。他们害怕被扣奖金，害怕被处罚，害怕行政命令，但反过来讲，如果这个行政命令没有制止他们，对他们没有约束力，你就拿他们没办法了，所以儒家主张高明的管理是“道之以德”，外在的管理加上内在的德性，然后“齐之以礼”，给他们以礼教的东西。古人老讲的《三字经》就是理教的东西，它教人达到一种境界，并有羞耻心，因为有羞耻心，所以行为一定不出格，这就是儒家文化主张的“德”。又比如松下，我考察了一个礼拜，觉得松下的文化确实很独特，它有一句口头禅：“这还是人吗？”主管有时候批评下属，最厉害的一句就是“你这还像人吗？”就是说人是要有德性的，如果你的德性没有了，你就不是人是动物了，这就是儒家的观点。管理说得难听点就是洗脑，而且洗过的脑子是最有效的，远远比制度有效，日本人的管理就是这样一种思路，这也是儒家的一种管理理念。今天我们觉得有钱能刺激一切，但是钱培养不了忠诚，钱培养不了执行力，所以不是光靠钱靠制度来约束，靠的是真正忠心耿耿的忠臣，靠的是一种优秀的德性。所以我们的职业经理人和企业家应该思考公司治理当中的德治，比如松下说不需要培养业务能力，关键要培养做人的道理，就是定力，就像老和尚问小和尚的一句话：“汝今能持否？”，翻译成现代话就是：“你能把持现实的诱惑吗？”你能把持，你就有定力。企业文化是以文绉绉的方式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文以化之，这种力量一旦产生后，比奖金刺激更有效。所以儒家提倡的管理要超越奖金，超越制度，思考公司治理当中的德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