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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昨天是钟洁的葬礼,也只有昨天我才陪了她整整一天。我知道我欠她的。她是我太太,可我却从没爱过她,也没珍惜过她。我不是个好男人。我很自私。对于感情,我不忠诚。直到遇到幽蓝。
  钟洁不爱讲话,总是柔柔的、静静的。别人说她漂亮,可我,连看都没有仔细看过她一眼。我是个爱玩爱惹事爱闹腾的人,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象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母亲说你闹吧你闹吧,看将来有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收拾你。结果我终于碰到了,她叫幽蓝。动人的名字,动人的语言。我从没见过她却爱她爱得发狂。不错,我网恋。说真的,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落入这个遭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救药了。葬礼上,钟洁的好朋友巩丽明打了我好几个耳光,哭着骂我是个王八蛋,我没说话,我知道我活该。打吧,骂吧,如果可以减轻我的罪孽,如果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抹去。
  今天,葬礼结束,回到家,打开电子信箱,看到幽蓝大前天写给我的一封信。钟洁是前天煤气中毒去世的,昨天我忙着为她料理后事,今天为她办的葬礼,所以直到现在才看到幽蓝写给我的这封信。幽蓝告诉我她想去九寨沟旅游,想跟我一起去,还说了很多她小时侯的事。我凝视着屏幕,一动也不动。大前天晚上,钟洁也说想去九寨沟,要我陪她一起去,我随口答应了一句就出去了。临走,我看到她很高兴的样子。结婚以来我从没带她出去过,她也从来不提,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却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那天晚上我出去和一个台湾老板谈生意,吃了饭就直奔夜总会,几个人一场大醉,随后我就在酒店的自己的包房里睡了一夜。那晚的梦里全都是幽蓝。我梦到我们一起手拉着手在海边迎着风跑,我们笑得那么开心,只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想,她一定很美很美。一觉醒来觉得自己挺可笑,这么大人了却做了个清纯到家的梦。不过要解释也解释得通。哪个男人都有单纯的时候--初恋,初恋在每个男人心目中都特圣洁特美好,是会留恋一辈子的。初恋情人在每个男人的心目中也都特动人。我想我会做这样的梦是因为我恋爱了。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初恋,虽然对一个30岁的男人来说,可笑了点。
  望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我缓缓伸出手去给幽蓝敲了一封回信:蓝,告诉你件事,我太太死了。煤气中毒死的。前天早上我从酒店回家,开了门闻到很大的煤气味儿,冲进去就看到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赶快关了煤气打开窗子,伸手去摸我太太时发现她早就冷透了。那是种怎么样的冷啊,是会透骨透肉,让人窒息的冷。那一刻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之前的那个晚上她还象你一样要我陪她去九寨沟,我说好,她很高兴。结果只是一个晚上一切就都不同了。我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好几个酒瓶,都是空的。她留了张字条给我,说她很开心。她从来都不喝酒,可那个晚上喝了很多。她还做了很多丰盛的饭菜。我想她一个人那晚边饮边吃,心情一定很好。警察说她是自杀,或许是无意的,因为可能是她做完饭菜忘了关煤气阀门。今天我为她办了葬礼,很体面很风光。你觉得很快是吧?我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怕拖,都想快点办好,我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就象你说的那样。何况,我也想让她早点安生,早点投胎,下一辈子她可以去找个好男人,不要再嫁我这样的人。我对不起她。我请了很多亲戚朋友。这是我跟她结婚以来最盛大的一次聚会,也是最后一次。仪式上很多人都哭了,我才知道她人缘有多好。母亲握着我的手只是哭只是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母亲的眼泪我的心都碎了。我最怕的就是母亲哭,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岳母当场哭昏过去了好几次。我的小姨子冲过来骂我,我就站在那里让她骂。我知道她心里难受。我太太生前对她很好、很亲。后来,我太太的一个好朋友冲过来打了我好几个耳光,边哭边骂。我一声都没吭,我知道我活该。我跟你说过我不爱我太太,一直都不爱。她死了,我没有太多的难过,但我自责。我不爱她,但是我知道她爱我,很爱。她对我很好,是全心全意的为我。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勉强不了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感受。我突然觉得很孤独、很沉重。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很压抑。不过,还好,因为我还有你。我最爱的蓝。
  写完了这些文字,我仿佛虚脱了一样躺倒在床上。虽然我全身没有力气,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往事不禁历历在目,而且再也容不下我去想别的。
                 
  我叫苏永扬,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她希望我能永远扬眉吐气地做人。我不知道她的愿望是不是以后也可以成真,至少现在还算是。我父亲是个干铁路的,为人老实认真,工作也很负责。母亲总说不明白那么安分的一个家怎么就养出我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儿子。以前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差点辍学,那时侯脑子发热,一门心思地要和几个朋友出去闯事业,还说出了不成功就不进家门的豪言壮语。后来有次往家打电话,父亲说母亲因为我离家出走病倒了,我这才着急上火地巴巴赶回了家。以后就再没出去过,安安份份上了大学。毕业以后父亲执意要把我安排到铁路上好让我抱个铁饭碗衣食无忧,以后可以顺顺当当恋爱结婚生孩子,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小日子。这次,我没听话,又跑出去了,跟一群狐朋狗友倒腾运输。后来,几个人开了个小运输公司。再后来又做通讯器材什么的,又到现在的连锁店子,规模越做越大,我的名头也越来越响。我们的小运输公司开起来的时候我就搬回了家。因为父母默许了我的想法和生活方式。我是个爱家的人,你别看我这样,看上去挺冷漠挺自以为是,但家庭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家里人难过。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固执,认死理。凡是我认准的事儿,就再没有更改的。我的条件还算好,长得高高大大,样子也不错。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清楚,有钱的男人是女人重点锁定的目标,更何况还是个长得不错的有钱男人。人家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变坏的还是压根儿就这么坏。因为我事业有成之前真是没想过女人和恋爱结婚的那些事。后来,有钱了,有名了,也有时间有精力了,就自然而然地开始找女人了。我有过很多女朋友,包括结婚以后。燕瘦环肥才女美人性格美眉我都试过。最长的一段感情也不过持续了5个月,而且其中还有2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开会出差出差开会。我母亲不喜欢我这么干,她说这么干不象个男子汉,真汉子应该对自己所爱的人认真负责。我就笑,我说:妈,那是因为我不爱她们,如果我爱我可舍不得。母亲就叹气。我也知道这么对待女孩子不大好。可这不是我的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勉强过谁。何况她们爱的又不是我,她们爱的是我的钱,是我的这张皮。她们没人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更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要可以虚荣,只要可以让别的鸡毛蒜皮的女人羡慕,只要有金卡附属卡给她们购物,只要出入凯迪拉克法拉利,换谁站在她们旁边都一个样。我只是个节约主义者兼珍惜资源的人而已。反正她们也就是靠身体和脸蛋吃饭,我不照应也总会有人照应。干嘛苦了自己乐了别人?
我27岁那年,公司来了个新职员,名字叫钟洁。面试的时候我们就拿她打趣,说你叫什么不好叫终结。终结终结,这不是总有一天要玩儿完吗?你还来应聘干什么!她听了脸红的厉害,一句话也没说。我一个很铁的哥们儿,也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叫庄志祥的就说:好好,好姑娘,我就喜欢这种纯情的,我留下你了。其实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仔细,只是听庄志祥说挺漂亮的。那时侯我正甩一个特粘人的模特,别的没心思管。日子就这么过,听说庄志祥总打钟洁的主意,钟洁却怎么也不同意。我觉得她挺傻的,很多女孩子盼这个机会还盼不到,她却理都不理。我认为她是装清高,所以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跟装清高的虚伪女人比我宁可喜欢一个赤裸裸地贪婪的女人,至少不用费心去猜她到底在想什么算计什么。我突然想起《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说过的一句话: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一天,下了班,我因为点事晚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还有个人没走,趴在桌子上哭。于是我就走过去问她为什么还不走。她没理我。那人就是钟洁。我有点不耐烦,说你要哭回家哭去别在这耽误我锁门。她一听哭得更凶。我最听不得女人哭。虽然我知道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假哭,只要你支票钻戒什么的往那儿一搁马上就会扑过来抱着你脖子又亲又叫的,脸变得比什么都快。但,我还是怕看到她们哭。我说得了得了我怕了你,你说吧怎么回事?她这才努力止住了哭声,哽咽着告诉我她父亲病了,现在住院需要手术费,可是家里没钱。偏偏这里唯一的亲戚--她叔叔也不在家,没地方可借。我听了不禁扑哧就笑出声来。天,这么幼稚的谎话也亏她说得出来!她很生气,说:你笑什么,你可以不尊重我但请你尊重我的家人。我说得得,你要多少钱就说,我借给你!麻烦你不要再在这儿哭。她没说话。我心想:小样你,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在那儿装什么圣女!一个晚上不就什么都搞定了,你要多少庄志祥就管给你多少,犯得着在这儿装样?我明白了,她一定是不想这么快撕破脸皮,还想把庄志祥套牢一点。等了一会儿我又说:你说啊,你再不说我可走了!把你锁在里面你慢慢哭吧。又过了一会儿,看她没动静,我就站起身真走到门口准备锁门儿。我这人向来是有一说一,说什么是什么,不喜欢跟人开玩笑。结果我锁门的时候,她低着头走过来对我说:三万。我又笑了,还笑了很久。我说:好,明天我给你取去。你还不赶紧出来?真想被锁在里面?她这才出了门。我问:怎么着,要不要我送你?我猜她一定说好啊好啊然后飞身扑向我的汽车。结果她说不用她骑了自行车来的。我没理她,转身上车就走了。碰到这种人我实在是烦!钱都借了,还装个什么劲儿!你以为自己什么东西!
  第二天下了班,我叫她来我办公室,然后把三万块钱摔给她。她什么都没说,慢慢拿起钱走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等我叔叔回来了我就把钱还给你。我看都没看她一眼随便应了两声,心想:你会才怪。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是跟不同的女孩约会,庄志祥还是紧追慢追,钟洁还是不搭理他。
  过了一个月,有天我结束了饭局回家,开门进去就看到钟洁坐在沙发里,母亲正在跟她说话。我把皮包往沙发里一甩就进屋换衣服去了。再走出来的时候,朝小沙发里一窝,开始拿着遥控器换台。母亲说:永扬,你公司的小钟来了,你怎么也不招待人家。我说:您不是已经在招待了么。还是头也不回的看电视。母亲又说:永扬,人家小钟来给你送钱的。她说你一个月前借给她三万块钱,现在凑到钱了所以来还给你。我听了,回过头来瞟了钟洁一眼,见她低着头,看起来好象心情不太好。钟洁突然站起身来,对我母亲说:阿姨,我走了。母亲很舍不得,拉着她的手说:再坐会吧。钟洁却委婉地拒绝。母亲看她执意要走只好对我说:你去送送人家姑娘。我说不用了,送什么送,她又不是不认识路。钟洁说:不用他送,我认识路。我走了,伯母。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轻轻地关上了门。母亲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说:永扬,你看人家多好一个姑娘。又漂亮又知书答礼还大方细心。你那些个女朋友要是象她这样,你喜欢哪个我都没意见了。我说:她好吗?她想什么您老知道吗?母亲说:那你说她想什么了?我说:还不是钱!母亲打了我脑袋一下:你怎么把谁都想成这样!人家是个好姑娘。我笑笑,没再说话。过了一小会儿,母亲又说:永扬,你还是去送送她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大安全。我说:她自找的。她要是个好女孩子怎么会挑这时候来。母亲就拍我的背:快去吧!别瞎说了。看母亲这么坚持,我只好站起身来,对母亲说:您就是不让我歇会儿,这刚回来就又赶我出家门儿了。我怎么这么可怜!母亲听了,笑道:行了,都27岁的人了还总跟没长大似的。我这才笑着穿上外套出了门。我不想开车,反正她也走路,谁知道这会儿走到哪去了,在外面随便逛个两圈,找不到人回来交差就是了。
  出了门口,才发现外面挺冷的。平时上下班都在车里,到了公司就钻进空调房,没什么机会接触户外,我自然是不知道。衣服嘛,我是看什么好看穿什么,看人家穿多厚我就穿多厚,自己不操这份闲心。一感觉冷不由地我便加快了脚步,想让身体暖和些。走到小区的花园附近,忽然听到有人在哭。寻声望去,看到一个黑影坐在花圃边上,好象是钟洁。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你哭什么?怎么整天看到你都是在哭!她没有理我。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她还是不说话,仍然哭。我一看她这样可是烦得要命:你还有完没完了。哭什么哭,跟丧门星似的!她甩手就给我一巴掌,冲我吼:我爸死了!我爸死了!你要我怎么样?难道笑吗!我没说话,揉着脸看着天上的星星坐在那儿听她哭。过了一会儿,我轻声问:你爸不是动了手术了么?她还是不理我。我也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我都快睡着了,她才渐渐止住了哽咽:我爸是肝癌。动完手术癌细胞又扩散了……我转过头去看着她,可是她的脸背光,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其实我最怕听到的就是人死,而且是死于癌症。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被那么点癌细胞整得连命都没了呢?死者的亲人朋友该有多难受!无论一个人多坚强多伟大多与众不同多超凡脱俗,在疾病面前一样束手无措,一样渺小,一样可怜。他的肌体他的精神他的抱负他的一切都会在刹那间垮掉。我怕这样,不止是怕自己这样,也怕别人这样。这太悲凉,也太沉重。但生老病死总是难免,谁都躲不掉。再清俊超然的一个人,最终也不过化作一滩脓血,一掊黄土,一片飞灰。
  我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过了一会儿,我对她说: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对我应该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真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又说:你猜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她依然没有说话。
  我笑,可心里不怎么是滋味,我挺没用的,一听到伤感的事就自己也跟着没来由地伤感,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我的笑或许在他们眼里就是残酷和冷漠的代名词,不过这些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对我说:你实在是个很笨拙的人。我愣了一下。我想,后来我会娶她也是因为这句话。
  我又笑:你还是开心些吧。女孩子闷闷不乐特别容易憔悴。
  她看了我一眼:我憔不憔悴对你来说重要么?
  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的脾气出奇地好,如果换了以往,我可能甩都不甩她就走。
  她站起身: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耽误工作的。说完,她抬步就走。
  我说:不用我送你?你一个女孩子家路上不安全。
  她看了我一眼: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事干嘛要做呢。
  我一听,便执意要送。我是个倔脾气,别人越拉我我越走,别人不管我我却偏来劲。她没有再坚持拒绝,我的劲头反而没那么大了,感觉有点无聊起来。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我则东张西望地看灯火通明的马路。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她家楼下。那是座挺旧的楼。她说:好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你应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我抬头看了看那座破败的大楼,说: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晚点回家不碍事。我送你上楼吧。虽然你挺倔,但到底是个姑娘。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上楼。我也跟了上去。
  她家那座楼房的楼道很窄很脏也很黑,隐约中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们这个楼是很早以前建的了,是我爸身体好的时候单位照顾的。她说。
  你一直住这儿?我问。
  她说:对。我从十二岁起就住这儿。我到了,这就是我家。她指着一扇油漆掉得有些班驳的红门,上面还挂着块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的棉布,看到这个,我突然想起电视上看到的五、六十年代的老四合院儿。
  我说:哦,那你进去吧。
  她拍门。来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挺慈祥的样子。钟洁叫了一声妈。那老太太看着我,钟洁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老太太就笑容满面地说:哎呀,董事长进来坐坐吧。说着,给我让出个道儿。我说不了,我得走了。老太太说那怎么行,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进来坐坐。我是从不会驳老人家面子的,只好走了进去。
  快坐快坐!老太太很是热情。我走进屋子,环顾了一下周围:客厅很小,还没有我家客厅的四分之一大。墙壁斑斑勃勃,厅里灯光很暗,天花板上吊着个四十瓦的灯泡,灯泡黑黑的,看来用了很久。客厅正对着大门是一组沙发和一张茶几。这些东西已经占了客厅的大部分空间。大门旁边有张窄窄的桌子,上面放了台大约十八寸的电视机,上面慎而重之地盖了一块丝绒质地的布。剩下的地方只够两个人侧着身子走路。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了。看到这些,我觉得心里挺不是味儿的。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还真有人生活这么拮据。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比钟洁家困难的还大有人在。
  老太太赶紧倒了杯茶给我。我接过来说了几声谢谢。老太太说:真的很感谢你借给我们那三万快钱。我把茶杯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
 老太太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啊。什么都怨不得。
  命?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这回事。我只知道努力就必然有回报。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说:阿姨,我真的要走了,已经不早了。
  老太太不再挽留,说:路上小心。我答应了一声。走到门口,钟洁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我笑了笑,走了。
  后来我又是上班下班泡忸吃饭,一天又一天。只是,回到家里,母亲总有意无意地说钟洁多好多好,我还是半死不活地,没往心里去。
  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28岁。父亲开始关心我的婚事。
  我说:您就别操心了。您没看那些个成功人氏,哪有那么早结婚的。再说了,结婚这回事要情投意合要有感觉才行。
  父亲一听就急了:什么情投意合,什么有感觉?我跟你妈就是介绍的,就是家人决定的,你看我们过得不好吗!
  我知道再说也是白搭,也就不再浪费那个力气。况且我也不愿意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惹父亲不高兴。于是,父亲开始为我寻找合适的女孩相亲,我就勉为其难地去见面。大多数时候那些女孩子都很乐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可是我不乐意。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她们那么开心是为了什么。相亲经常被我弄得不欢而散。父亲就骂我:你多大了!还搞这样的事!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看到她们刻意逢迎的脸我心里就别扭。虽然外面的女人也一个样子,可人家说甩就可以甩,不象这样的,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跟这样的人一起,我会疯掉。只有一个女孩死活也不同意跟我在一起。她是个长相普通还有点胖的女孩子,我只记得她一个劲儿地说:不行不行,太没有安全感。当场我就忍不住大笑,一直笑,差点笑岔了气。父亲后来也被弄得很无奈了,相亲还是照样安排,只是再也没有心思说我什么了。
  腊八那天,我下了班,出去带新女朋友兜了圈风,就回了家里,我之前答应了母亲回家吃饭。一推开门,就见到钟洁坐在沙发里,正和母亲说话。母亲看到我回来,很是高兴,对我说:永扬,小钟来了。她妈妈做了些小吃,让她送过来。这孩子还买了些水果、鲜花什么的,说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我说了声哦。钟洁见我回来就不再说话了。母亲对她说:小钟,你不要客气。喝水!他就这么个烂德行。看上去狠霸霸地,其实也就是个纸老虎!钟洁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埋怨道:妈,您老说什么呐!总败坏你儿子的名声!母亲就笑:你有名声可让我败坏吗?我听了也笑出来,不再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母亲说什么也不肯放钟洁走,一定要她留下吃饭,钟洁只好留下。我心里想:她是故意的吧?不过,看母亲那么喜欢她,我也不好说什么。吃饭中间母亲总拿我开涮,引得钟洁笑个不停。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钟洁便起身告别,母亲又要我送她。
  路上,我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谁也不说话。我清了清嗓子,发话道:你们家现在一切都好吧?没什么困难吧?
  钟洁说:没,挺好的。谢谢你。我们就不再说话了。我又把她送进了家门。这次,她家多了个人。钟洁指着一个瘦瘦的女孩说:这是我妹妹,学舞蹈的,在外地上学,前几天生病了,所以请假回来的。我听了不禁打量了几眼那个女孩,因为我一贯对学跳舞的女孩很有好感。我的女朋友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学跳舞的。我总觉得她们特轻柔特优雅,我喜欢。钟洁的妹妹叫钟雅,大概有一米六八,挺瘦的,但形体还算不错,学过跳舞的就是跟没学过的不一样。她挺白净,鼻梁高高的,嘴巴小小的,应该说满漂亮。听别人说她们姐妹长得很像。但我对钟洁的印象反而不如对钟雅的深。
  钟雅见了我,就笑着问:这是姐夫吧?姐夫你好。钟洁听了说道:别胡说!这是我的上司!钟雅撇撇嘴:谁说上司就不可以当男朋友了!钟洁埋怨道:你别吓人家了。弄得大家以后连话都没法说了。钟雅看着我笑:人家才没那么小气呢!是不是啊姐夫?我也笑。我就喜欢这种活泼的女孩子,忍不住跟她说笑:那当然了。我这人最宽大为怀,绝对不会计较的。钟雅就对钟洁说:姐姐,你看,姐夫都这么大方承认了,你还瞒什么!我无意中瞥了钟洁一眼,好象看到她的脸很红。
  回到家里,母亲一个劲儿地跟我夸钟洁。我笑,说:您那么喜欢她,干脆我把她娶回来给您当媳妇得了。母亲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好啊好啊!就这么说了!我跟你爸说去。我听了哭笑不得。不过,那时侯,我想:结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有点想试试。我倒是没把母亲的话当回事。第二天母亲忽然问我钟洁家的电话号码,我问:您干嘛?母亲说:没什么,觉得小钟这人满好的,想找她一起逛逛街什么的。我说好,我去问问去。
  又过了几天,母亲和父亲等我下了班回到家,就让我坐下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跟我商量。我便坐在沙发里听父母说。我看了看,父母的态度满认真的,看来是件大事。
  父亲说:我和你妈决定了,明年你过生日之前一定要让你结婚。我一听,吓了一跳:爸,您开玩笑的吧?
  母亲说: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帮你看好了一个。就是钟洁。
  我晕!我喊道:不是吧?
  父亲母亲象排练好了似的一起说道:你不同意我们就再帮你找一个!总之,你必须明年生日前结婚。我认定这是个阴谋,是个陷阱。可是我除了往下跳之外别无选择。但我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你们自己一相情愿的吧?人家钟洁家怎么可能同意!何况钟洁也不可能同意。
  母亲听了便笑了起来:嘿嘿,这你不用操心,我早就和人家钟洁的母亲谈过了。人家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挺放心把女儿嫁过来。钟洁也没说不愿意。
  我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心里不高兴起来:她们家自然是同意的。我可是知道为什么。真不明白,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为什么非让我娶个这样的女人!可是我明白自己没得选择。父母的话我不可能不听。何况,就算不娶钟洁,娶别的女人也是一样,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钟洁看上去是个不怎么会闹事的人,娶她总比娶个整天闹腾得自己心烦的老婆好。最终,我点了头。
  之后就是两家喜气洋洋地筹备婚礼。我崇拜父母的效率。周围的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可是却没有人关心我的感受。婚礼之前的一天,庄志祥逮着我打了我一拳:你这个混蛋!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对钟洁是真的动了心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大家都是骑虎难下。后来,庄志祥也很快就结了婚,妻子是个挺漂亮的舞蹈演员,他知道我喜欢跳舞的,他是气我来着。其实他没有气到我,他是在拿自己撒气。
  觉得可笑么?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仓促地完成了。我和钟洁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我从家里搬出去了。喜宴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所以,新婚之夜我是睡过去的。之后,我也没有带钟洁去度蜜月。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钟洁也跟我去,什么都没说。
  那天,我当时的女朋友知道我结婚后,找到我的公司大吵大闹,我赶她走。虽然我从不打女人,但说话却很有分量,也从来说到做到。她知道我的脾气,大声地骂我混蛋,哭着跑出门去。这一切,钟洁都看到在眼里。回到家,她不说话。我说:你干嘛不说话?你不高兴就说!反正我向来就是这样,喜不喜欢都随你!她还是没吭声。我摔了门就出去了。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可是我也没有找别的女人。我没有那个心情。心里很烦。婚姻?妻子?责任?这些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真的不懂。可能很快她就会拿我的钱去挥霍了吧?象很多阔太太那样。但我认为自己有那个义务,我不会抱怨什么。因为我选择了结婚。
  我们的生活很平淡。我经常不回家,只有回父母那儿吃饭的时候才是和她聚在一起的。其实,结婚的这两年,我连她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都不清楚。她从没抱怨过我,也没跟她母亲和妹妹说过什么,更不会去找我父母诉苦。这是她唯一让我感到心理比较平衡的地方。只是,我不认为自己欠了她什么。结婚后,我为她母亲和妹妹买了套新房子,崭新宽敞的160平方米的房子,在相当繁华的地段。每个月我都给她不少家用,还为她办了张金卡,随她刷。酒桌上,商场里的朋友经常羡慕啧啧地说:看,娶老婆就要娶永扬老婆那样的。我只是笑笑。
  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么过去了,平淡地,麻木地。可是,大半年前,我在网上遇到了幽蓝,从此,我的生活,我的心情,我的镇定,一切都不再如前。幽蓝在我心中掀起一个再也无法平息的巨大波澜。
  之前上网我都只是看看股票,浏览一下新闻,查查信箱,从不聊天。我讨厌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更何况我年纪已经不小,对这些风花雪月、你哝我哝早就看淡了。只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个朋友提起他在QQ上泡到了一个漂亮性感的女作家,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在家里的电脑上下载了个QQ.我不担心钟洁偷看我的东西,她不会。就算她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凭她的性格,她什么也不会说。更何况,我也只是下载了个QQ,又没做过什么。不过,我还是不大习惯在家里上网,总觉得别扭。我宁可在公司,或去商务网吧。
  很快,我就觉得QQ很无聊了,混迹在上面的大多是什么都不懂的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或是希望来网上猎艳以填补自己生活和感情空白的郁闷得要死的人。就在我准备关掉QQ的时候,消息栏突然闪了起来。我打开一看:一个叫幽蓝的女人要求加我为好友。我看了看她的简介,填的是王菲的《流年》中的几句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从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心动之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我挺喜欢王菲,尤其喜欢她的这首《流年》。幽蓝填的这几句歌词,是我每次听到都会感到莫名悲伤的。没人知道我喜欢王菲,更没人知道我喜欢《流年》,包括钟洁。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加了幽蓝。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也会因为那一下点击而彻底改变。
  "干嘛加我?"看她半天没有动静,我问。
  "因为你的名字。只是个很普通的理由。你的名字让我觉得你很寂寞,也很无奈。"
  我的网名叫风摆渡,一个挺中性的名字,我没去取那么阳刚傲然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确定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挺无奈。
  "也许是你的错觉。"
  "绝对不是。"
  "这么自信?"
  "只是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
  "……"
  "放首歌给你听,听么?"
  "听。"
  那头传来的是STING的《shape of my heart》。《这个杀手不太冷》是我大学里最喜欢的电影。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看这部电影蒙在被子里大哭。我怕让别人看到,毕竟我是个男人,平时挺自负的男人。
  "你爱听这首歌?"我问。
  "是的,而且每次我听到都会想哭。"
  我在想象电脑那头的她会是怎样一个人,我想应该是一个柔媚得弱不禁风的女人。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打过去一串字。
  过了一会儿,她发来一句话:"知道'幽蓝'还不够么?"
  我还想再说什么,她下线了。
  我坐在那里,望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好象在想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会这么伤感,没来由的这么伤感。以前,我是个不怎么安分的人,尤其是思想,今天是个例外。
  这天我回家很早,回去以后看到钟洁在卧室打毛衣,饭厅的桌子上是她为我做好的正在冒着热气的饭菜。
  "今天这么早?"她说。
  "恩。"我只答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
  "我不知道。"
  "那怎么饭菜还是热的?"我坐在饭桌旁边,看着那些诱人的饭菜。
  "我只是做,等它凉了就热热,也许你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想吃,至少还是热的。"
  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在看着我,我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反而站起身来,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我出去一下,你不要等我了,自己睡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听她说那些话时,我心里挺难受。也许我是对不起她,我对她不够好,不够关心,可我又怕那种心酸的感觉。没有爱,只有歉意,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我宁可看不到她对我的好。那天晚上我在吧里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才17岁,她告诉我她是学跳舞的,可我知道她不是,因为她的样子不轻盈也不跳脱。她说我们换个地方再喝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她用懒洋洋的眼神盯着我,脸上的笑却是世故、成熟、媚惑,她的笑容同脸上浓艳的妆凝结在一起,彼此交缠,再难分开。我说:你听过《shape of my heart》么?她的表情很疑惑。我知道她没听过。她笑起来:是催情的歌么?我说:你走吧。女孩子不要这样。她说:我已经25岁了。我说:你没有,你顶多17岁。她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笑笑,没有理她,端起吧台上的啤酒一饮而尽。她白了我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是性无能吧!我听了笑出声来,把她笑得满脸诧异。我说:你有没想过你父母的感受?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神经病!说完讪讪地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只是坐,一直到深夜。回到家的时候可能已经凌晨两点了。
  第二天,我对钟洁说:你别去上班了,以后就在家里吧。她说: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我希望你这样。她没有说话,从此,没再去上班。现在再想到这里,我想,我可能是怕看到她的脸也怕听到她的声音。自从她不上班,我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可她一如既往地为我做饭,等我回来。每天早上我去上班,她总不忘说一句:路上小心。
  我和幽蓝经常聊天,在我下班之后,有时候上班也聊,不过很少,她总说:你好好上班,男人应该有责任心。
  我还记得有天我们的谈话内容,记得很清楚。
  她发过来一句话,把我看得愣愣地:你结婚了吧?
  我问: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的话里总充满了已婚者的无奈。
  我没说话。
  她又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家。我说。
  不喜欢你太太?
  也许吧。
  那干吗结婚?
  因为我父母要我结婚。
  她打过来一个笑脸。
  我是不是很可怜?我问。
  是,你是很可怜。
  我以为你会同情我太太。
  我是同情她,不过我更同情你。
  为什么?
  至少她不知道。可是你知道。每天的你都是苦恼的,没人替你分担。
  我沉默了良久,又敲过去一句话:我不想让她那么关心我。
  你是不想还是害怕?
  你什么意思?
  你就是一块融化的冰。你总是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你怕被人关心,怕被人爱。你以为自己自我,潇洒,其实是你害怕。你更怕爱上别人。
  看到她这一句话,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呆了很久。
  她又打过来一句话:干吗把自己锁起来?
  你不认为你太过自我感觉良好了么?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
  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又何必浪费时间来看我罗嗦。
  我无言以对。其实,我一直都没有静下心来想想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也没去想过我为什么要去不断地爱,不断地找,不断地逃。以前我认为男人要靠女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看了她的话,似乎觉得不是,可是到底是什么,我却又说不清。
  你是个可怕的女人。我说。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越是毒的反而越喜欢去触碰。越是安全的反而越是麻木。
  你是什么样子。
  你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不是一个人近中年的男子该有的表现。
  你没听人家都说男人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大孩子。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不断地恋爱,不觉得无聊么?
  有。但我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我是有钱,可是每天下了班却觉得很空虚。突然间发现自己孤孤单单,原来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那你父母呢?你太太呢?为什么不和他们好好谈谈?
  我父母?我很爱他们,他们为了我已经操劳了半辈子,我希望他们以后每天都开心,不用再为我废心,我的不快乐不想让他们分担。至于我太太,我真的不了解她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没有精力去了解。
  你是在逃避。
  每个人都在逃避。
  我不说什么了,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你这句话说的对。而且以后我应该不会再那么压抑,那么憋闷了。
  你想说什么?是想说以后有什么心情垃圾都可以堆积在我这,是吧?
  呵呵。你真的比我妈还了解我。
  那一夜我睡得很沉,就睡在办公室里,第二天早上看到幽蓝在QQ上给我的留言:暖气开大一点,不要感冒。我笑了,笑得很甜。
  第二天是周末,我回家换衣服。推开门,看到钟洁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出神。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麻雀停在窗外一枝光秃秃的树枝上,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你在看什么?我问。
  你回来了?她回过头来,脸上似乎很有光彩。
  恩。我应了一声。去不去爸妈那儿吃饭?我问。
  好的。她说。
  一路上,我们无言。到了家门口,她却把手伸过来,放进我的手里。我察觉到她的手很冷,像块冰。
  我想我是醉倒在幽蓝的淡然忧伤,聪明慧黠里面了,因为我开始每天脑子里都是她。
  幽蓝,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这么问她。
  你继续活着。她这么回答。
  你这么说太残忍。我说。
  不,你问的问题才残忍。
  我想我恋爱了。我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可怜。呵呵,像个小孩子似的。
  其实你一直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呵呵,你怎么这么说一个马上就要三十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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