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堕落的能力

扯淡如下：
　　
　　“选择生命、选择工作、选择终身职业、选择家庭、选择他妈的大电视、选择洗衣机、汽车、CD机……选择健康、低胆固醇和牙医保险，选择楼宇按揭，选择买第一间房子，选择你的朋友，选择分期付款的三件头西装、选择星期天边看无聊电视边吃零食，选择苟延残喘，选择在老人院尿床、在像你一样的狗男女们面前丢脸，用卑贱的精子造出和自己一样的小混蛋，选择将来、选择生命……问题是，我干吗做这些事？”
　　——《trainspotting》开场白
　　
　　事隔3年，第4次看《迷幻列车》，第n次触及以上文字，发现自己把“fucking”念得咬牙切齿大快人心扬眉吐气炉火纯青，与此同时惊觉自己不再愤怒，唯有苟延残喘。
　　对自己说，你丫已经过了所谓愤青的年龄了，呵。
　　在一网站测了心理年龄，显示的竟然是fucking三十岁，更年期在不远处朝我龇牙咧嘴，迎风招摇。
　　生理年龄把我扔在了前途的荒野上，踹进了所谓毕业综合症的阴沟里——为专业八级焦头烂额，为款式老土的毕业证惶恐，为面目模糊的糊口手段自虐。没有时间精力思考、愤怒、骂街、撒野、发疯……连选择都没有。
　　没有选择，是否也算一种选择？没有选择，是否等于破罐破摔？破罐破摔，是否算一种堕落？堕落，是否也算一种美？
　　某美男说自己最近忙着堕落，吃喝玩乐拉撒嫖赌（遗憾，缺了一样——毒品，生活毕竟和艺术不同）。
　　我问：受了啥刺激？
　　他答：没受刺激，及时行乐是人生智慧。
　　我说：我嫉妒你和你的狐朋狗友。
　　他笑：打算拉你一起堕落。
　　我相信，因为此人是美的，他的堕落便也是美的。至少看上去很美，即便我没真的看见。
　　在美的人和事跟前，我的免疫力等于0。智商则极有可能成了负数。我以为堕落很容易，比如吃了就睡，睡完再吃，往复循环，就是堕落的表现之一。
　　只是，这种堕落方式似乎不需要别人的参与，so，我告诉美男：堕落可以自个儿完成。
　　美男闻之，哈哈大笑而闪。我便下决心展开自己壮阔的堕落史——立马睡觉去。
　　
　　不知道在床上滚打了多久，迟迟不能像死猪一般睡去，可气连残存的清醒都褪色殆尽，脑子如同沸腾的浆糊。
　　什么叫日不能寐？什么叫永不瞑目？什么叫行尸走肉？我全领教了，照单全收。
　　顶着一头鸡窝，瞪着一双死鱼眼，我恨自己连最简单的堕落都不能完成。空气里飘荡刻板的声音，催促我去备考。
　　我的主，我恨透了考试，恨透了奋斗，恨透了打拼，恨透了未来，恨透了希望。但我又能如何？
　　借用性无能这个术语，我想发明一个新词汇——堕落无能。
　　人间遍布着堕落无能患者，就像朴树为他们谱写过的那首挽歌——
　　他们是些有轨电车/终日往返工厂和住房
　　他们关心粮食关心电视/他们无所事事
　　看到他们我感到很难过/上班下班的植物人流
　　在菜市场里/人行道上/他们冷漠地走着
　　妈妈/那里面有你/你们面无表情
　　你们衰老了/已是满头白发
　　
　　不。不是他们，是我们。我已经被生存的压力包围了，同化了，熔化了。
　　和朴树不同，我不是金子，更悲惨的是，我在王水（如果我没记错，王水的化学成分是盐酸&硫酸，足以溶解黄金）里浸泡着，连渣子都不会剩下。
　　我看见堕落有方的人们越走越远，连看热闹都顾不上。他们忙着去及时行乐。
　　我看见了我的那个美男朋友，我叫住他：别走远了，正道不在你的前方。
　　美男说：我专走歪门邪道。你以为正道在哪儿？
　　我答：毕业证，工作证，驾驶证，结婚证，还有最最重要的钞票，难道不是正道么？
　　美男说：不拿屠刀就没有放下屠刀的可能，不能放下屠刀就不能成佛，不成佛就等于没走正道。
　　我被他绕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用残存的一丝智商反击：你的屠刀对的正是你自己啊！
　　美男说：等我自杀完毕，屠刀自然就不在手上了，那时候我就成佛了。
　　他沉湎在美好的想像里，显得越发美，越发迷人，越发尤物。我想搭救他，遗憾的是，我自身难保。
　　转眼间，我看见了马克，《迷幻列车》的男一号。他手提装着巨款的旅行袋，在《born slippy》的旋律里纵身跳进王水里——
　　
　　“我已经做好准备，勇往直前，选择生活。我已经准备像你一样：工作、家庭、他妈的大电视、洗衣机、汽车、CD机、健康、低胆固醇、牙医保险、楼宇按揭、第一间房子、休闲装、公文包、三件头西装、DIY、运动节目、垃圾食品、小孩、在公元散步、朝九晚五、高尔夫球、洗车、合家欢圣诞节、标准年薪、免税、清理水沟，营营役役直到你死。”
　　——《trainspotting》结语
　　大不了一死。仅此而已。美男临走时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