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在东莞的日子2 第二节:未进工厂,先进牢房(收容所)

第二节：未进工厂，先进牢房（收容所）

一路平安，2000年12月8号早晨约6点，天刚刚有点蒙蒙亮的时侯，我到达了广东省东莞市清溪镇的车站。

找到了我的同乡，WANGYONGJUN，那时他在一个工厂里做QC助拉，人际关系拉的那是相当的好，经理是他的兄弟，总管是他的麻友，总之是顺风顺水的。刚到，休息了两天，他问我，是不要找工作，我说是，他说，进我们工厂吧。我当时觉的吧，我这么年轻，要自已去闯闯，自已靠自已。他说――行。

2000年出来的兄弟应该都知道，当时广东这地方抓三无人员，特别厉害。因为要自已出去找工作，老乡WANG开始给我上课，给我培训：如果避开治安巡查36绝招。不错，不愧是刚出校门的学生，接受能力就是强，四小时，我将这36绝招学的滚瓜烂熟，第二天开始上战场。

我的第一个战场是塘夏138工业区，因为我的一个叔叔在离那不远处上班，在这里，我体会到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未进工厂，先进牢房的感受，这将是我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记忆。

记的那天，我到塘夏天桥一下车，就看见，一群穿着绿色泥踩服冶安仔们，全围在一停车点那里，等着像我们这种所谓的三无人员入围。还好我学过《如果避开治安巡查36绝招》，机警的我，立刻从右手边的一个小路杀进去，后来知道，那里进去的是好象是莲塘村。这第一关，我很轻松的过了，冲进那条巷子后，我真为自已的机灵感到佩服啊，仰头，向天大笑三声，关音姐姐呀，你是这么照顾你谦诚的弟子呢。当我正想往前走的，不由的相信了这样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穿着泥踩服的一心一意的为人民服务的冶安哥哥，站在我面前，说：给你暂住证、工作证给我看看。

该死，只学了理论，实操能力弱，并且没有将36绝招溶合惯通，就出山导致了我这次失败，这是我以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拿一不出他想要的证件，没办法，只能跟他坐免费车，是货车，去到塘夏的一个临时收压点，在这里，你可以自已给150块钱自保出去，也可以让有工作的亲戚朋友来领，因身上钱不够，而且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让叔叔来领人，所以就失去了那次打电话的机会。

没办法，在那里呆到了四点左右，因为没人来领，所以，冶安队便将我们送到更高级一些的会馆里，那就是《樟木头收容所》。对樟木头收容所的外面，我是不清楚它长的啥样，只记得那一堵高高的围墙，背面应该有一条较长的小河流，我想就是樟洋的那条大臭河吧，但我非常清楚它的里面是啥样，也大概能了解它的作息时间。

记得转往樟木头收容所的时侯，我第一次坐所有窗户都装上了网状钢筋的免费公交车;第一次见到以往只在电视里见过的policeman 叔叔那铮亮的手拷，并且亲身尝试了戴上它的滋味。听说戴上这东西后，手动一动它就会紧一点，我尝试着将手动一动，嘿嘿，果然，真的，手拷更紧了。

到收容站后，就被一个自称为教官，不知是教官还是长官啦，反正，我认为他就是特自信的那种，昴首挺胸的，像我们这种三无的小人物是永远长在它的眼皮底下的。他手里拿里一条比我在家里放牛的鞭子还漂亮的香鞭，将我们赶上收容所二楼的其中一间专门关湖南人的小房间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终于了解这一句话是多么的贴近现实真理、定律。待教官走后不到2分钟，一个长的跟小马哥一样的老乡，走过来告诉我们新进的兄弟们，将身上的东西，交给他，为我们保管，其中有一两个兄弟不肯，结果，吃了小马哥们的几大香锤后，非常乖的将身上的东西交给小马哥们保管。非常幸运，也许因为长的帅吧，我想，老乡前辈们没有光顾我。当天晚上，为了不让哪天我的一个老乡突然想起来，还没问侯我呢，将身上的100元带整钞，卷成一个长条，将裤脚下面弄了个小孔，塞了进去。还好，我一直没被老乡们问侯。

在这里呆了七天，每天每个人都可以免费打一次电话，向近的朋友们求救，250元救一个人，很可惜，我给过我在塘夏的一个做总经理的表叔打了三次电话，也没找到人。我想，这是天意吧。天要我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没办法，天意不能违，从第四天开始，我没再打电话，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等侯神的呼唤。

等到第七天，对那些教官们来说，也许我们是无可救药的了，再也没有收入增加了，所以我们就有幸再次坐免费车了，这次坐的更远，坐到惠州边缘的一个叫扬村的地方，很幸运，我没有被送到更远的地方。我想这里就可以说是真正的牢房了，因为他的设计跟我看电视里的牢房就是一个样：四周都是一样的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个门窗（我们在那里叫几号窗，1号窗、2号窗），门窗正对着中间的空地，那块空地就是我们中午吃饭的饭堂。

一车人在中间的空地集合后，交出身上的身份证，填了一张什么表，然后开始分窗口。我非常清楚的记得，我被分到了7号窗，一同被分到7号窗的共9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啊。我一走进7号窗门口，看到房间的两边用水泥栋的两排“床”每排两层。床位是没有明显分开的，如果你的个头大，就多占些，，反正是将一排床挤满为止。

我们走进7号窗后，铁门框的一声被关上了，教官说了句，注意点啊，就不见人影了。然后，房间里先来的在哥们都坐在各自的床位前，第一个发话的是睡在左边第一个床位的大胡子（后来知道他就是这个房间里的老大），大胡子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的说：各位新来的小兄弟，请按规矩做事。我正在纳闷有什么规矩时，但这时我相信了孔子的那句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同行中的一个年轻的小伙第一个站出来，走到老大的床下，双手抱拳说：老大，小弟×××，来自×××，今年××岁，这是第n次来这个地方，请多多照顾。然后自觉的走到第二、三床位，然后到右边的第一、二、三床位，接受这些右老大、左右打手的耳光照顾。嘿嘿，纪律严明啊。有第一个带头后，后面的一个接一个，的向老大、打手们行规矩。

到了我前面第三个的时侯，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支烟，再加十几块RMB，交给老大，噫，老大发话了，这个人聪明，不用耳光照顾。我一见这样，啊，不错。刚出校门的我，学习能力就是强，立马学到，当既将口袋里的约四十元钱的RMB拿出来，双手递给左边老大，嘿嘿，效果还真不错，老大乐的嘴开了花，当即下命令，此人十分聪明，放他一马。就这样，这一行9人中，只有我跟之前捐款的那位仁兄没有挨耳光，其他的人全部接受耳光照顾。接下来，就是分床。这时我才了解，原来，这里面床位有那么多的讲究的。上下铺每排中靠着门窗的第一个床位的，是这一排床位中的老大，所有老大中，左边上铺第一个床位的是本房间的老大。接下来是右一，左二、右二………依此类推，第三、四、五位号的是打手。后面的是顺着排位，没安排职务了。但上铺的最后一位，也要比下铺的老大职位高。睡上铺的兄弟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干活，所有的活都是下铺老大安排下铺的人轮流干。这些活包括：洗碗/冲WC，洗地板，打饭后，有好菜也要让给老大们先吃。还是很幸运，我跟刚进来没挨打的另一个兄弟是睡上铺的最后一个，所以在这里的所有日子，我不用在房间干任何活。

在房间不用干活，并不代表在这里的日子就不用干活。在这里所有的人，白天都会被安排到一个加工厂里做花，假的塑胶花的那种。至今，我还能清楚的记得那里做花的工作环境，说实话，跟我现在的这家公司来讲，我认为，那个工作环境比我们这里要好上十倍，甚至还多。那中间的任何人，干活那是绝对的积极，可以说是将自已的全部潜能都使出来了。如果你在其中呆过一两天，你就知道，从上班的第二十分钟开始，那里面是绝对的热闹，你的耳边时不时的会响起：7号窗－花瓣、7号窗－花芯……8号窗花芯……，一听到这声音时，你就知道，有人将自已旁边的物料用完了，物料用完了，就是说成品出来了。

你可能会说，怎么可能那里的工作环境比外面工厂的还好呢，不是瞎说嘛，我可以每负责任的说，不是，这是事实，我这里所说的环境，实际上是说这个工作气氛，不是说那里的地板有多干净，设备有多先进。你想知道这个工作气氛以及人员积极性是怎么来的吗？下面我将告诉你。

每个房间的老大，在花厂里面时都是物料员兼监工，是负责给我们这种做花的人送物料，以及监督我们有没有使用慢动作，或者手有没有在空中抖一下。你见过用许多很细的竹子扎在一快做成的鞭子吗？我见过，从小我老爸就用这种鞭子来教育我，学习要努力，将来要做官，做官多好哪，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为人民服务，五湖四海到处播种，后代满天下，多有成就感啊。你见过这种鞭子抽在人身上吗？没见过吧，我见过！被鞭子抽过的地方，是一幅很清晰的竹林标本，只不过标本是绿色，但这个却是红色。在这个花厂里，我又见到了这种熟悉的竹鞭。现在，我是特别佩服老爸，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让我从小锻炼被这种鞭子抽的滋味。在花厂里，如果谁的效率跟不上，或者使用慢动作的话，将会得到与那竹鞭的亲密接触一次。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我这个曾经豪气满天的侠客，也变成了行尸走肉。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你认为你能想像未来吗？NO。

这里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吃饭，那是绝对的有特色，三月不知肉滋味，这个感觉我差点就体会到了。但是还好，这里的还算是比较人性化吧，每个星期一都有一顿肉吃，也许因为饭堂的人较体贴吧，考虑到每个人分到的猪肉有限，所以他们将猪肉上的毛留的多多的，增加份量。我非常清楚的记的，到那里的第二个星期一，打到菜后，发现碗里有五颗大母子大的肥肉，其中有三颗上面竖着几条10mm长的仙人毛，我用筷子夹住它，左右一张望，别人都在非常仔细、认真的对付碗里的佳肴，赶紧将眼睛一闭，嘴吧一张，三颗肉全部到嘴里，然后，慢慢的嚼烂它，吞进肚子。这一刻，我觉的，上天对我不薄，还有肉吃！！！

就这样懵懵憧憧过了二十天，突然一天中饭期间，牢房中间的那块空地上一个教官在叫HUOWEN，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只顾吃饭。没理它。好像叫了很久没人理。然后来了一个能说标准普通话的人，叫了我的名字，我见叫我，还以为又犯了啥事呢，战战惊惊的站起来。问，叫我啥事啊。那教官说，有人来赎你了。我一听，立即丢掉手里的碗，大踏步的跟着教官走出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天的牢房。

别了，我的牢房；别了，我的收容所；别了，我的大哥们、打手们。

走到收容所的门口，领取了我的唯一的证件－身份证。走出门口，看到了我的亲人――叔叔在门口接我，收容所的教官们还真好，亲自开车送我们出山口。嘿嘿，开车开了二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人。最后将我们送到一条马路边上，只收了50块钱。

我们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等来了一辆公交车。我上车后，车里面的人两边分开，给我让路，我想，呀，原来广东的人还是不错，文明、谦让。下车后，快到中午了，肚子锇了，得吃饭。找了一间生意很红火的餐馆，我们走进去，我再次看到了广东人的文明、谦让。餐馆里就餐的人见了我，还是分两路，纷纷离开。我一看，嘿，多安静啊，就我跟叔叔俩吃饭，我心情特别好，点了俩菜，慢慢享受。期间，我发现餐馆的老板娘还真PL，虽然眼角处有了几条鱼尾纹，但身体是该突的地方突，该凹的地方凹，更重要的是，她还时不时往我这边看，我乐，跟老板娘眼光相碰的时侯，跟她“HI”了一声，老板娘乐的脸色发白。终于，老板娘忍不住了，向我走过来，轻声的对我说：大哥，你们能不能将这饭拿着出去吃啊，这顿饭不收钱，我请你们。我刚想说：那不行，我做人有原则的，吃饭要给钱。但叔叔赶快拉着我走出餐馆，

我说：别走，还没吃完了，叔叔说：别吃了，先走吧，我问：为啥。叔叔不说话，将我带到一面镜子前面，我一看，噫―――这是谁呀，难道李奎再世！！？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见过二十岁的人长胡子吗？我想你见过；你见过20mm长的胡子吗？我想你也有见过；但是你见过20mm长的胡子长在20岁的年青小帅哥嘴巴上吗，我想你没见过吧，那就是我刚出收容所的面貌。还不只这些，我见到我那鸟窝头上，还有几根坚强的头发，死命的绑着几颗从毛毯上抓回来的毛球。我终于明白了人们对我文明、谦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