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量管理 顺势而为

刚刚从上海回来，一路上想起了前几天特别流行的一副对联：沙逼北京，猪投上海，于是想写点东西。

不知道大家如何看以上这幅对联的。上海暂且不论，单想聊聊距离我比较遥远的北京。我的家乡在大连，现在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被动员找树种，支援国家建设三北防护林的旧事。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但是，从沙逼北京这一事实来看，三北防护林无疑是失败的。

回家上网查了一些资料。三北干旱区，约占国土的三分之一。在这里除了山地和河流附近，基本上没有树，除了草原和灌丛，更大的区域是沙漠、戈壁或裸露的大地。 到三北植树，潜台词是这里的生态环境不好，应改变，要让这里的荒山秃岭绿化成林地。

这个命题，我总觉得有问题。在自然界，无论是沙漠、荒山秃岭，还是草地和灌丛，都是自然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有着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植被的生长需要水分，在三北如此缺水的地方，毫无疑问，需要从其他地方引水浇灌。这就产生一个悖论：不想也不可能浇灌与必须浇灌。这个悖论并没解决，但植树却进行了几十年。

哲学中有句话：潜台词比台词更重要。从上面的植树活动看，植树造林的潜台词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树，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树种或树苗出现在这里。可谓万事俱备，只欠树苗。所以需要人来把树苗植在这里。因为植树造林做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我觉得不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树，不是因为没有树种和树苗出现过，而是因为气候、土壤等条件不适合树木生长。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不可能没有人在三北种过树，退一万步讲，就算几千年来没有人种过树，风力和飞鸟也会把树种带到这个地方，而几千年来自然的努力都没有成功，人来做这件事情，结局也必然是失败。

依据克罗门茨（Clements）提出的理论，一个地方的植物群落，是各种植物组成的有机体，这个有机体是不断地向上演替的。所谓演替，就是说植被中的各种植物的组合不断变化，旧的被淘汰了，新的出现了，最后变化趋于稳定，这个稳定的植物组合被称为“顶级群落”。为什么稳定了，是因为被称为“顶级群落”的植物组合最充分地利用了当地的自然资源（光、热、水、土），没有剩余。顶级群落也意味着，即使人类把一个地方的植物群落全部铲除，经过一段时间，大自然还会重新造出与原来相同的“顶级群落”。比如一片森林，被人类砍伐了，只要给予足够长的时间，这片森林还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回头讲讲大家熟悉的质量管理，这个是我们多数人的专业。在所有的管理理论中，都无比强调管理者的作用，说通过何种管理，可以达到何种效果云云。我从事这个行业不是很长，大约只有五年。据个人的浅薄经验，如果不是“公司生态系统”中的大多数成员发自内心的认同管理的模式，这个模式就很难取得成功。许多优秀的管理理念，无法真正落地的原因也和此类似，如果将克罗门茨理论中的植物变成有机体“人”的话，结论一样成立。在一个存在多年的组织中，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生态系统，“顶级群落”已经形成。在这个时候，如果管理者无法改变组织所处的生态环境，无论他多么努力，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要么管理者被迫离开，“顶级群落”在受到压制之后完全复苏。要么管理者变得认同现有“顶级群落”的生存方式，管理的改革趋于失败。

管理体系这种东西，是完全外来的，很难植入中国的基因。指望植入“公司生态系统”的某个人会带来巨大地改变，在公司所处的大环境、公司的主旨不改变的前提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组织变更演替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生态的价值，不必省略。而且完全植入的管理体系功能低下。因为它成分种单一，层次简单，稳定性差。正如大部分人造森林只有一个乔木层，而天然林，有乔木、灌木、草本等至少三个层次，每层中还有不同种类的动物与之适应，这是人造的树林无法相比的。

因此，我认为，质量管理的核心问题并不是管理问题，对于一个已经成型多年的组织，找一个或几个NB空投的管理者也许能带来短时间的改变，但终究难于长久。几个外来户依靠自己的力量，如无法改变组织的环境，是无法和“顶级生态系统”竞争的。因此，更多的时候，管理的意义并不大。大多只存在于各种报表和数据中，而非真正的在心里。事实上，通过管理能改变的，实在是太少。

现在的我，并不重视所谓的质量数据，更多把精力放在各种质量培训中。尽可能改变“顶级生态系统”，没有系统的支持，在质量管理上的任何努力，都将趋于失败。

只要能长树的地方，上帝就会让那里长树。只要认同管理的地方，那里就能管理好。我们不是在努力做一个管理者，而是努力创造认同质量管理的环境。